第16部分(2 / 4)

小說:慢慢呻吟 作者:飄雪的季節

上長長的毛須,那毛須冒著煙。他吃了一驚。雖然後嶺還沒有扯上電,但來時看到了原嶺沿路上的電線杆,他知道那是電線,那電據原嶺人說是可以要命的東西。那騾子走路時,可能看到崖壁上有一束好草,便順熱伸過嘴去,不期碰到電線上。

①拉梢:馬車的前套。

他把車用頂車槓支起來,坐在一塊大石頭上抽菸:一是壓壓驚,二是希圖等到個把行人,能幫個忙,捎個信兒。抽了好幾袋煙,也沒見個人影,這大荒溝的,到年關了,誰還出來走動。翁息元感到無望,便拚了蠻力氣,把死牲口扌周到糧車之上,把牲套套到自己的肩上,拉起梢來。他一邊吆喝著,一邊拉,駕轅的騾子就跟著他走。人的力氣終究比不得騾子,駕轅的騾子和他都感到吃力,但大車畢竟是慢慢地走了,比擱淺在荒灘上更會有希望。

在荒僻的山溝裡,一個人,一頭騾子,緩慢地拉著一輛糧車!

最初,雖然吃力,但沒感到艱難;有那酒力支撐著,胸腔裡有一股激人的熱浪,他渾身淋漓出煙氣嫋嫋的大汗。

走了幾里路之後,他感到腿沉如鉛,邁不開步子了。他只有停下來。給車支了頂槓,他跟騾子一起歇歇。他點上一袋煙,抽了兩口,便劇烈喘咳起來。他竟感到這煙不如剛才好抽。涼風吹過,他感到渾身發冷;他的傷腳和傷腿都疼了起來。

他多想有個人來!

要不,把糧車放在這兒,先回去報信。這念頭剛一冒頭,便被自己否定了。在這荒僻之地,這可是一車糧食啊!這車糧食牽繫著後嶺人殷殷的企盼哩!

便只有人拉。

再套上套梢,他拉起來感到異常地艱難:酒力散了,腿痛犯了,人和牲口都乏了,便只有拚命了。他扯彎了腰桿朝前拽,他的姿式幾近於爬。走了一段路程,他眼球發脹,胸腹憋悶,眼前閃著一點點的星星。他朝著那星星走,他近了,那星星卻遠了;再朝星星走,他近了,那星星又遠了。他閉一閉眼,那星星就在自己的眼圈裡。聽人說,眼圈裡忽閃出星星的時候,人的命息便快盡了。他一驚,人便站住了。回過頭去,看到那駕轅的騾子仍保蹬蹄腳做拚命的跋涉,從鼻孔裡噴出大團大團的霧。多倔犟仁義的牲口哩!翁息元有些感動,便又躬彎了腰脊。拉吧,咱倆誰也跑不了哩,死也死一塊了。這人有時還真不如畜啊!他恨恨的說。

大車艱難地朝前走著。

一隻老鷹在天空盤旋;它落到車上的死騾子身上,一會兒,遠遠地飛走了。

翁息元的傷腿已失去了知覺。他知道,到了這個地步,這人和車就再也不能停下來。他憋悶的胸腔有一股熱流在蠕動,爬到喉嗓便有一股腥甜的味道;他張開嘴,吐出一口殷紅的血。他心裡有些發慌,漾上來一股憂傷:這為啥哩,老天怎能把老實人逼到這種地步。孃的!

那隻老鷹又飛回來了。在死牲口上作短暫停留之後,又遠遠地飛走了。

他知道這意味著什麼,他不能停下。他又吐出一口血來,血吐出之後,竟然感到了一絲輕鬆。狗日的,怎不來人呢?那人都被菜缸醃了咋地?搞運動那人吵吵嚷嚷一大夥,真需要個人了,連個毛都見不著,做孽哩!他無望地朝前爬著,能聽到身後那騾子的吸氣聲。那騾子的肺裡也燒著了,它不停地吸冷氣;這可不好,那涼氣吸多了,會炸了肺。你慢點兒吸吧,你可是我惟一的夥計了。他心裡乞討著。

老鷹又飛了回來。

你孃的吃完騾子肉該吃我的肉了。我的肉是酸的,不好吃,你就悠著點吃吧。我那牆上有一支打松鼠的獵槍,等我回去就賞給你幾顆槍子,那槍子比騾子肉好吃。他的眼神漸漸模糊了。

眼前晃出謝亭雲兩隻翹翹的奶子。真是好奶子!他嘴裡嚐到了甜味。又晃出了謝亭雲野石榴般的兩瓣圓圓的臀。真是好臀啊!篩起來,把人的骨頭都篩酥了。他笑起來。

亭雲,你等著我。

……

天黑下來的時候,翁息元的糧車終於到了後嶺。

當他到聽人們的呼喚,看到一束束火把朝自己移近的時候,興奮極了,他想喊,但喊不出;腔子裡的血噴薄而出,他一下子撲倒在地上。

翁息元撲倒之後,就再也沒有爬起來;由於用力太過,內臟破裂,死了。

……

村裡搭起靈棚,為翁息元準備喪事的時候,貪酒的李水才拖著綿軟的雙腿翻過嶺來。他醉了兩天兩夜。

當知道翁息元為糧食而死之後,他雙腿就不能動彈了,跪在地上放聲大哭。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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