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都是通的。”
“那……那地主婆,還真……真講個忠心,你沒見她哭……哭那個地主的樣子,差點沒……沒把地主哭活了。”
“咳,是……是人就都……都講個感情哩。要是您……您不成了,咱嬸子也……也會哭得跟地主婆似的。”
“狗屁!她……她才不會哭哩。她不是圖……圖的咱這個人。她圖的是咱……襠裡的玩藝兒。”
“您……您淨糟改咱……咱嬸子,嬸子多文靜啊,連名字都……都叫文靜。”
“她文靜?她要是文靜,連個母……母豬都文靜。”
“憑個啥?”
“你甭瞧她人……人前勁兒勁的,跟個什麼似……似的,那人後也……也賤著哩。”
“咋個說法?”
“一到晚上,那瘦屁股就擺……擺的跟母豬尾巴似的,哼哼嘰嘰的,你不給日舒服了,她不……不消停。”
倆人笑成一團。
那翁上元從凌文靜一進村,他就沒覺得她親切過,運動中的軍師作為更惹他厭煩;但他從來未曾流露過。今天這個機會,他忽地覺得可以報答她一下,便不停地招他二叔的話頭,讓他的非常正經的正經得有些讓人難過的嬸子,大大地出一回醜。
吮噹一聲,凌文靜把有酒有肉有香有色有滋有味有情有意的一桌子內容掀到二人頭上。哈哈哈哈……
恣情的大笑戛然而止……
爺兒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你的臉上有物質,我的臉上也有物質;你狗日的真好笑,我(屍求)的也真好笑,二人就又恣情地笑起來。
“二叔,您說三叔他……他現在幹啥?”
“息元是……是吧,他能幹……幹啥,摟著地……地主婆哩。”
“三叔三嬸還……還真有感情哩。”
“兩隻貓整……整天一堆蹭,也蹭……蹭出感情哩。”
“不,還……還是,三嬸人好。”
“真……真的不假,那小娘們兒,還……還真懂人哩。”
“三叔那個漏,還真……真的撿對了。”
“都……都孃的比咱對!”
說著說著兩人竟哭了起來,嗚嗚嗚嗚,跟兩隻驢子似的,你蹭蹭我,我蹭蹭你。
五
翁送元和翁上元喝了一場痛快酒後,想出了一個平息眾怒的主意:為了保障村裡人過個平安年,差人到原嶺去借糧。
原嶺人對運動感覺遲鈍,對待上邊虛以委蛇,雖盡遭批評指責,但遭的衝擊極小,生產也正常,正趕上風調雨順的好年景,糧食獲得大豐收。
他們選擇了翁息元去借糧。一是翁息元跟原嶺人熟,二是翁息元當過支委,又是本家,人可靠。
原憐與後嶺之間有兩條道可通,一是翻山越嶺的山間小路,只能人與驢子走;但近,好漢穿過也只兩個時辰。一是山溝裡的大路。這大路雖然是石子路,但可以走車;但遠,須經後嶺走出溝去,在山外轉半圈再進原嶺的山溝裡,如果趕車去,需要一天來的日程,頭天下午到原嶺,住一宿,第二天早晨雞叫頭遍動身,中午也就回到後嶺。
因為要借全村人的糧,牲口馱便不好解決問題,須趕大車去。給翁息元配了一個幫手,運動積極分子,長工李水。
趕著空車,這路上也順,天擦黑前就到了原嶺。聽說後嶺來人借糧了,原嶺人圍了一街筒子。“你們後嶺,不是典型麼?還借什麼糧?不借,不借。”大隊幹部都認識翁息元,知道他是個倒黴蛋,也不刁難他,接過後嶺大隊的介紹信和借條,依數把糧裝在了車上。後嶺與原嶺有世代的姻親,原嶺人顯得極其熱情,派專人看管糧食並伺喂牲口,把翁息元和李水拽到一個熱騰騰的屋子,喝酒去了。翁息元因為平常能喝到酒,見到酒有忖量;那李水是喝不上酒的餓漢,見酒沒夠,喝得翻了白子;等到雞叫頭遍,該上路了,他還人事不知。見叫不醒他,翁息元也就沒堅持。叫這個可憐的漢子睡吧,等酒醒了,叫他翻梁回去,興許比他還回得早。翁息元便獨自上路了。
還沒走出屬於原嶺的山溝,天就亮了。翁息元感到有些睏倦,昨晚喝了半宿酒,幾乎就不曾睡下,便打起盹來。朦朧中聽到車前嗒地一聲響,行進中的車咯噔一下站住了。睜眼一看,那匹拉梢①的騾子竟倒在地上,一動不動。他拉上手問,跳下轅杆,走上前一看,見到騾子的脖子上有長長的一條燒痕,再一摸牲口的鼻息,遊絲皆無。他很納罕,朝上下踅,發現了一根低垂的鐵絲,那鐵絲上還粘著騾子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