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對著那攤尚未變黑的人血,像狗一樣伸長鼻子,在空
氣中狠狠地嗅著。杭九楓表情的變化,讓擠在門口觀望的人心裡陣陣發緊。“是馬
鷂子嗎?”杭九楓沒有立即回答。因為肚子疼,伙伕將灶裡塞滿片柴後,便去廁所
裡蹲了一陣,回來時發現有個戴著舊草帽的人正在偷剩飯吃。伙伕以為是上夜班的
突擊隊員,餓極了臨時從化鐵爐旁溜過來找吃的,隨口叫他少吃一點,一會兒就有
豬油燜飯。沒想到偷吃剩飯的男人一哆嗦,將手裡的碗摔得粉碎。伙伕這才發現,
雖然對方戴著草帽,可他那模樣就是逃得十年不見面的馬鷂子。伙伕轉身逃跑,卻
被馬鷂子追上來,從後面將他打暈在地。伙伕的回憶也不足以讓杭九楓立即肯定,
他所見到的就是馬鷂子。有一點很重要,伙伕沒有留意那個人長著幾隻耳朵。
“真是馬鷂子,他是不會留下活口的。”
“一定是馬鷂子只顧逃命,以為伙伕已經死了。”
侉子陳不同意杭九楓的看法。杭九楓也不同意侉子陳的看法。
“馬鷂子很有心計,若是這事發生在小教堂我倒相信。”
“當了十年驚弓之鳥,想得到也做不到了。”
看上去杭九楓同意侉子陳的意見時有些勉強,不過他的補充意見卻很好:真是
馬鷂子,必定要想辦法與線線取得聯絡,只要派人埋伏線上線周圍,不怕找不著馬
鷂子本人。侉子陳十分自信,既不通知縣公安局,也沒有要求縣中隊與之配合,這
類明抓暗捕對他來說實在是小事一樁。一連三天,都沒發現有關馬鷂子的蛛絲馬跡。
侉子陳故意將所有人都知道的崗哨全撤了,當天夜裡十二大隊的食堂裡就出現一個
可疑分子。經過審問,卻是從縣界那邊跑過來偷糧食的羅田人。剛開始大家還不相
信,秋收就像是昨日的事,真有糧荒也不會這樣快就出現,那人再三哀求,不管什
麼,先給點吃的。侉子陳卻不肯,逼著他坦白是不是還有目的。說話之間,那人咚
地暈倒在地,侉子陳讓人撬開牙齒灌米湯,才發現對方嘴裡還有一些沒有嚥下去的
粗糠。如此守株待兔等了七天,陸續抓到的四個人全是來天門口偷糧食的。
第八天中午,一個瘋瘋癲癲的女人搖搖晃晃地進了上街口,她存九楓樓前站穩
後,便開始破口大罵,住樓房的人是大地主和大惡霸,應該用槍打、用手榴彈炸。
瘋瘋癲癲的女人罵得興起,揮手之間就將拎在手中的空酒瓶扔進九楓樓。設在附近
的暗哨都沒有看出其中破綻。瘋瘋癲癲的女人慢慢地走到紫陽閣門前,拍了拍常娘
孃的肩膀:“你曉得不,好多人說我們是瘋子!”常娘娘點了點頭。
也不知為什麼,轉眼之間,她倆就語無倫次地吵了起來。瘋瘋癲癲的女人將常
娘娘罵成是地主的狗卵子。“你長得醜死了!”常娘娘將這句話當成最狠的,指著
瘋瘋癲癲的女人不斷地重複。瘋子吵架要的只是一種形式,你說你的,我說我的,
旁邊的人看得十分有趣。
就在這時,神色異樣的線線在段三國的帶領下出現在街上,也不說話,一頭鑽
進小教堂。
時間不長,兩個騎著腳踏車的人鑽出了小教堂,第三個出現的人從雪家借得那
輛紅色女式腳踏車後,三輛腳踏車分三個方向快速離去。
站在小西山上的杭九楓,見此情景,自動來到小教堂:“有馬鷂子的訊息了?”
“俺正要叫你來商量對策哩!”侉子陳遞過來的紙條上有馬鷂子寫給線線的一
段話:半夜雞叫時,在王參議的墳前見面,多帶些吃的穿的和錢。
馬鷂子很狡猾,只用一元錢,就讓半瘋不瘋的女人上了當,將藏著密信的空酒
瓶當做炸彈扔進了九楓樓。侉子陳沒有驚動那瘋瘋癲癲的女人,他要將計就計活捉
馬鷂子。在將各大隊的民兵連長召集到一起之前,杭九楓再三建議,殺雞焉用牛刀,
讓他帶上二十個人悄悄跟在赴約會的線線後面,相機行事就行。侉子陳已經習慣使
用轟轟烈烈的方式,執意要集中一千名骨幹民兵,分三層包圍王參議墳墓所在的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