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說:那我去把你的床鋪好。
我說:好,我今天就重溫一回舊夢。
父親的麻木歇在門口,車前搭著的舊帆布雨衣已經破得不成樣子了。我聽見母親嘮叨說:那個死鬼又到前院打“上大人”去了,麻木跑了幾個錢,不是喝酒就是抹牌!
我苦笑著搖搖頭:這也算舊夢之一吧。
隔壁,隱隱傳來苕貨母親的哭聲,我嘆了一口氣。
孃家是一幢平房。以前的泥巴地面已經刷上了一層薄薄的水泥,倒也平整。父親作為一家之主,在家裡擁有絕對權威。他手下,還有個弟弟齊海波,他住在他父親齊立勇留下的房子裡。而這一處,是齊立勇過世的大哥也就是父親的大伯留下的家產。因大伯沒有子嗣,所以,我父親從小就過繼給大伯家做了兒子。雖然已經過繼給大哥,但父親讀書的事齊立勇也沒少操心,但他就是讀不進,後來問他假如後悔怎麼辦,父親發毒誓說誰也不怪,自己不是讀書的命,不想遭那個罪。看他言辭堅決,齊立勇哥倆兒也就罷了。
各人有各人的活法。這麼多年,父親當了一輩子工人,到快退休的時候下了崗,也沒聽他抱怨什麼。母親雖然整天在家抱怨,但我從沒聽見過他們鬧離婚的事。有時,我也弄不明白,為什麼讀過一些書的人還不會處理問題呢?後來,我又悟出一點兒道道來:沒文化的人有沒文化人的溝通方式,吵架就是一種重要的溝通方式,透過吵架,把該說的該出的怨氣都發了出來,過日子明鏡似的。讀書人就不同了,有個自尊和麵子問題,害怕吵架或者不屑於吵架,最後誤會和隔閡越來越深,到最後爆發的時候,如潰口的大堤,一瀉千里,勢不可擋,本來就脆弱的心理防線哪裡還招架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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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母親的情人 (17)
第十七章
57
睡在母親鋪好的床上,我心裡有種暖烘烘的感覺,昏黃的小燈泡被一根細電線懸著,瀰漫而來的是禁錮已久的往事。我睡不著,下床來想找本書看看。拉開抽屜,裡面除了游泳香菸的空煙盒再就是破襪子之類,連個寫了字的小紙片都找不到,哪裡像自己家裡,到處放的都是雜誌報紙。我的視線落在了床底下,好像那裡有個木箱,說不定裡面能翻出幾本小弟以前買的舊雜誌什麼的。
果真是一大箱的書本。不單有小弟的,就連我以前讀初中的作文字也看到了。我有些興奮,蹲下身,在暗暗的光線下細細翻閱著。
假如今天不回孃家,假如今晚不睡在家裡,假如不是現在睡不著覺,那麼,有可能一切都塵封在這口舊木箱裡。
我手中,緊緊攥著一大摞信,是以前的鐘新寫給我的,從未開啟過。
手微微顫抖起來,這些信,來自很久以前的年代,那個年代,我還是一名中學生,喜歡穿一件淡藍色的連衣裙,成績優異,明淨的眼神如一泓清泉。
燈泡也許是因為我的顫抖而搖晃起來,是我感覺自己也搖晃起來,燈影裡昏暗裡是年少最真實最純潔的情懷,我就像看一部黑白電影。
齊師瑩同學你好:
我是鍾新。你還記得這個名字嗎?希望你還記得我。很抱歉,我不是偉人,但是,我希望你能記得我。
雖然,我們從小就生活在河街,但是,我的童年與你的童年並沒有多少相交叉的地方。你整天關在屋子裡看書,再就是和一些女孩子跳皮筋。而我,更喜歡在水裡泡著,去蓮花湖摘蓮蓬,去湖裡挖藕氈、割雞蛋泡,所以,我們不是人們所說的青梅竹馬的友情。正因為我與你不是這種兩小無猜,所以,你給了我一種很美很美的神秘感。我對你的一切都很好奇。記得每天放學嗎?我走在你後面,研究著你走路的姿態,我也弄不清你為什麼走路那麼好看。能夠成為你的同班同學,能夠成為同一個班委會的成員,真是我的幸運啊!可是,我不明白我家為什麼要搬家,要搬到一個對我而言非常陌生的地方去,雖然這裡很繁華,但是,在我看來,卻是那麼的荒涼。我沒有朋友,沒有友情,更重要的是,我不能再見到你——我了!我是多麼痛苦啊!你不會笑話我吧?因為,我說的都是我的心裡話。
你說不要讓我把信寄到你的學校,可是,我不明白,我寄到你家裡,你為什麼也不給我回信呢?盼望著你的來信!請速回信好嗎?
你的同學:鍾新
4、15
看著看著,一滴淚無聲地從我眼眶裡掉下來,我聽到了一聲驚雷。已經泛黃的字記錄著過去的歲月與情感,現在被自己無意中翻出來,我才知道,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