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部分(3 / 4)

來的氣流給堵住了。我只能睜著驚恐的眼睛,死死盯著在我眼前不停晃動著的已經陌生的男人。

慾望,連最後遮掩的面紗也無情地撕去,赤裸裸。

兩個月後,我的月經還沒有來。這在過去是從未有過的事情,每個月都非常正常。而且,我的月經具有流量大週期短的特點。很多時候,因為長時間坐在辦公桌前而血染長裙,無奈,我總是把裙後變到前面來,然後,在水籠頭前搓洗,看著棉布上的血液隨著自來水流走。儘管鮮血淋漓,但是,不會得到人們的同情,因為是沒有疼痛的鮮血,有時甚至還招來更年期人的嫉妒。流血是件好事,我承認。所以,對於突然的閉經,我滋生了恐慌,那天中午,我在惶恐不安中上完班,比喝三副中藥還難受,然後擱了筆,去醫院婦產科。後來,在回教育局的路上,我撕碎了那張證明懷孕的化驗單,它們飄落在路邊的植物上,像一瓣瓣蠶豆花瓣。蠶豆花是世界上唯一睜著眼睛的花,黑白分明。我不喜歡玫瑰不喜歡百合不喜歡鬱金香不喜歡牡丹,只喜歡屬於鄉村的睜著眼睛的蠶豆花。

腦海裡,只有一個名字在跳躍:鬱大勇!鬱大勇!鬱大勇!鬱大勇!我恨你!恨你!

我想找一把刀,在身上割出一道口子,看著它汩汩流出鮮血。我情願疼痛,而不願躺在那張長有兩隻螃蟹一樣鐵夾的冰冷的床上。

愛情已經死亡,而孩子卻活著。現在,這個負心人卻要我去殺死他。

我從容地安排著自己的工作。在局長辦公室裡,我說我的肺部發生感染,醫生建議明天就住院治療,我說我會安排好自己的工作,出院後,不會拖工作的後腿。局長把煙抽了最後一口後將大半根香菸在菸灰缸裡摁滅,盯我的臉看了幾眼,說:嗯,臉色是不怎麼好,去吧,好好照顧自己,有什麼困難可以跟局裡提出來。我的鼻尖有點發酸,垂著眼,說:謝謝局長,那我走了。

第二天,我去了一個很遠的醫院。當我一步步走近婦產科時,嗅到了陣陣血腥,那裡不再是誕生新生命的搖籃,而是奔赴死亡的屠宰場。在我的記憶裡,醫生的面孔總是蒼白得沒有血液流過的痕跡,虛弱得缺乏陽光照耀的硬朗,她們的面孔,慈祥得近乎冰冷,職業得近乎僵硬。面對她們純潔的蒼白,我別無選擇。

暗紅的皮革上有團團黑色的印跡,那是女人們陳舊的鮮血。有過幾多歡樂,就會有幾多痛苦;有過多少慾望,就會有多少恥辱。器械在肉體間發生著碰撞,疼痛已經變得遙遠,只有頭顱與身體脫離後又期盼能再次重逢的遙遙無期的等待。而我,得到的並不是快樂,而是因為人的獸性降臨後而遭遇到的恐懼和絕望。

產床邊有一隻鐵桶,裡面堆滿了擦拭過鮮血的衛生紙。衛生紙有些發黃,如一個年老的婦人,皺紋累累;這個可憐的老婦,面對生命中的最後一次盛宴,貪婪吮吸著來自一個柔弱少婦的生命之泉,她渴望再次年輕,渴望活過來。而那個女人,隨著體內血液的揮發,慘白如紙,等待著死亡。

我不是那個少婦,我是那個試圖用鮮血來化一次濃妝的年老婦人。

我是在一夜之間衰老的。

那些鮮血,突然使我產生了前所未有的塗抹慾望,我翻出箱子裡在學生時代寫的詩集,那些詩句因為歲月已經早已冰涼。我沒有愛情,我希望愛情能活過來,那天,我重新讀我以前的詩句:

誰不希望牡丹一樣綻放

或是涅槃為

一束木棉

燃燒

纏綿

在青蓮色的枝頭

但是

假如你更喜歡幽蘭

我願意

做一團羞澀渾沌的花骨朵

為你守口如瓶

如果抑制不住

一定要盛開

那就給我一千年

以雪蓮的蒼白和姿態

我抑制不住,我要傾訴。這是一種對疼痛的慰藉。透過文字來叩問生活和自己。我就是從那個時候重新開始寫作的。

這是一件事情的結束和一件事情的開始,這一切,與鬱大勇毫不相干。

28

寶寶所住的平房門開著,被子還在那張小木床上,但是,其他東西都不在了,敞開的大門上,掛著“此房出租”的牌子。寶寶搬走了。她會去哪裡呢?

我實在走累了,一頭倒在寶寶曾經睡過的這張床上。

當我躺下去時,鼻孔處很快鑽進一股來蘇味兒。這使我產生了一種錯覺。以為自己又躺在那張病床上。

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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