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不測了?不,不會的,寶寶不會的。不,不能走,不能就這麼離開,我要和我的寶寶一起回家。
22年前,寶寶在產房裡也是這麼哭,只不過,那時,她哭得更響亮。為了孕育她,我每天拖著笨重的身子,像一個小浣熊在大街上行走,鄰居、朋友見到了總是紛紛讓路,笑著說:大肚子來了,小心,別撞著她!我能夠想象自己的那種卡通模樣有多麼可愛。有人說,懷孕的女人是最美的。即使懷孕,寶寶也打扮我,別的孕婦懷寶寶時臉上鏽跡斑斑,而我,卻白裡透紅。按理說,鬱大勇應該是高興的,可是,從那時起,從他的眼神裡就能隱隱察覺到一絲憂慮。他在家裡曾說過這樣一句話:聽人說,姑娘打扮娘。他的潛臺詞是我肚子裡懷的是個女兒。我喜歡女兒,希望生個女兒。而鬱大勇作為家裡的獨子,他說他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那就是傳宗接代。但我不是一個為傳宗接代而活的女人。
那時,還是住在筒子樓裡。鬱大勇作為一個青年教師還沒有分房子的機會,當然,能夠有筒子樓住就很不錯了,就很滿足了。發作的時間是冬天深夜,我並沒有像現在生產的少婦一樣提前半個月一個月住在婦產科裡。當時,鬱大勇在廚房裡洗碗,我吃過飯後感覺不舒服靠在床上,突然,肚子疼將起來。
我說:大勇,我肚子疼。鬱大勇說:你怎麼了?是不是剛才吃的東西不乾淨,要拉肚子?
我說:我不想拉肚子,可就是肚子疼,有一種往下墜的感覺,唉喲……
鬱大勇陡然像想起什麼,說:啊,是不是要生了?趕快去醫院!
這是孩子誕生前夜我們的對話,事實上在路上我就已經支撐不住了,說:大勇,我不行了,我會死的,我不想死。
鬱大勇嚇壞了,他的眼淚大滴大滴落下來,把我的衣袖都打溼了,他哽咽著說:你不會死的,醫院馬上就要到了!你堅持堅持啊!
於是,我不再說話,我把那些要變成哭泣的眼淚與悲傷都壓抑住,緊閉著嘴唇,憋著一口氣,對肚子裡的孩子說:寶寶,你也堅持一會兒,聽媽媽的,好嗎?沒想到這一招還真見效,陣痛有了輕微的緩解。終於到了,我進了手術室,鬱大勇被關在了走廊裡。在離開鬱大勇之前,我牢牢抓著他的手,不願鬆開,我怕鬆開後,失去最後的依靠。
醫生說:把褲子脫掉。在產床前,我開始脫褲子,我脫掉外面肥大的綠軍褲,脫掉紅絨線褲,脫掉粉紅秋褲,在剩下最後一件短褲時,我不脫了。醫生瞥了一眼,說:脫完。此時,陣痛又開始襲來,我已顧不得疼痛,咬咬牙,把最後一件遮羞布扯了下來。醫生又說:上去躺著。
那是一張暗紅色的陳舊的產床,一個長方形,它的前面,左右兩個鐵夾張著大嘴,等待著產婦把自己的腳放上去,它們的作用是用來分開女人的大腿的,儘可能地張大分開。
我在前面,清晰地聽到了後面生命誕生的整個過程。它們是由器械的響聲與擦拭鮮血的聲音以及嬰兒的哭聲構成的。而我,一直在黑暗中奔走、墜落,我被鑲嵌在岩石縫隙間,呼吸困難。別無選擇,只有努力憋著一口氣,等待著出口與光亮。
這次生產之後,我患上了產後抑鬱症。我怕穿著白色衣服的女人,怕一切鐵製器械,怕正面遭遇別人的目光,甚至不再願意把她的大腿分開。
……
27
抑鬱症成為我婚姻生活的裂痕之一,那個時候我不懂什麼抑鬱症,我只知道我的心理出了問題。
最初因為日夜給孩子餵奶,我的睡眠嚴重缺乏,而寶寶斷奶後,我卻發覺自己難以入睡。特別是早晨,我躺著床上,已經沒有絲毫的氣力與熱情從床上爬起來。最明顯的是我的性冷淡,對於鬱大勇,我缺乏激情。
而鬱大勇,卻很亢奮。我們倆,形成鮮明的對比,一個冷靜一個火熱。每天,我最害怕的就是夜晚,為了避免尷尬,我呆在書房裡看書寫字,有時甚至熬上個通宵。一開始,鬱大勇還問候一下,後來,他漸漸明白我的本意,有一天,穿著睡衣的他來到書房站在我身後,說:去睡吧,我不會做什麼的。說完,他抱了一床被子睡到了沙發上。
我們之間漸漸生疏起來,即使睡在一張床上,也是各蓋各的被子。
寶寶三歲時的一個深夜,我突然被鬱大勇撕扯並驚醒過來,他喘著粗氣,扯下我的三角褲,我掙扎著,扭曲著,鬱大勇左手掐著我的脖子,右手狠狠地給了我兩耳光,他騎在我身上,粗野地強暴了我。筒子樓靜靜佇立在慘淡的月光中,玻璃窗被風拍打著,我想叫,但嗓子已被一股突如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