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的最後一篇文章中對瓦格納提出了嚴厲的批評,1878年,尼采發表《人性,太人性了》,在書中再一次對瓦格納發動攻擊,兩個人的關係真正破裂。
我不是尼采,但我從不否認鬱大勇是位音樂天才。而這個下午,悲劇在尼采的預言中,真的誕生了。
我是很久以後才知道事情真相的。那個下午,那位來自縣城的貧困女學生因忘記帶補課費而被堅持原則的鬱大勇拒之門外,雖然鬱大勇後來強調說並非為了錢而是出於對自己勞動與價值的尊重,但任何理由都不能挽回那個女孩健全的四肢,她面對鬱教授冰涼的目光,羞愧難當,在我家樓下院牆外匆匆過馬路時,被撞成高位截癱。
這是羞辱我終身的記憶。我能容忍鬱大勇玩世不恭、能容忍鬱大勇胸無大志、甚至,能容忍鬱大勇風流嫖娼,而唯獨,無法容忍這種來自骨髓的惡。
“人性”,太“人性”了!
事後,我曾與鬱大勇有過一次對話。
我說:你太使我失望了!你將永遠遭到良心的譴責!
鬱大勇說:我也沒有料到會這樣!但遭到譴責的應該是這個社會!而不是我!
我說:社會是由人構成的,它不是一個空架子。
鬱大勇說:我還不是為了我們這個家?
我說:說得好聽!
鬱大勇是慣於包裝的,我已經習慣了。現在,我只想快點回到楚江回到家回到醫院,我想看看鬱大勇在幹什麼。在此之前,我一直沒有窺探他秘密的慾望,而現在,竟然渴望知道所有事情的真相,想透過他的鏡片與他對視對質。因為,我不甘心。
25
一夜醒了好多次,外面風很大,一陣陣的怪叫聲。我想到早上八點半到京東賓館培訓,再也睡不著,便靠在床頭看書。起床收拾完畢,一出門,才知道風像刀子一樣地割手,手不敢再拿出來。圍巾纏在頭上,我只把眼睛鼻孔給露出來。
到了京東賓館附近,發現許多準備培訓的人,而且,以女人和老年人居多。
在大廳,我交了身份證影印件、兩張一寸照片和20元錢,領了一張表格和一份資料,進入了會議室。
沒看見劉勇輝。這是有關林業的培訓。第一個講演的是該公司人力資源部經理葉小林。葉小林是一個非常標緻的女人,30多歲。她一上場就說她曾經在韓國花90元人民幣買了兩根牙籤,為什麼?她說韓國的牙籤很軟,用米粉做的,可以吃。而我們中國每年要消耗450億雙一次性筷子,這等於消耗掉166萬立方米的木材,相當於要砍25000萬棵200立方米的大樹。環境問題木材問題如何解決?林業如何發展?葉經理發問了。一系列問題問得人無從招架,我稍稍正了正身子,見整個禮堂裡黑壓壓一片。很顯然,大家並非為了環境問題而來,那是國家林業部門要解決的事情,禮堂裡的老頭老太太們和我一樣,是為了那6000元的月薪而來。葉小林接著說:影響林業有三個重要因素——土地、技術、資金,現在三者各自為戰,目前,所有的投資者都是非常理性的,人們關心怎麼把錢放在正確的地方。現在沒有零風險投資,林業投資是休閒投資,客戶一般都有這樣六個問題:一、公司的信譽問題;二、林權證是否下發;三、公司管理得怎麼樣。四、出不了材怎麼辦。五、賣不出去怎麼辦……葉小林講得頭頭是道;之後,是劉波經理講,劉波經理講完後,是投資顧問嚴先生講,整整一個上午,連去洗手間的時間都沒有,原以為上午培訓會結束,哪知,會議結束前,臺上說下午去國際大廈繼續培訓。我出京東賓館,隨便吃了點東西后,朝國際大廈奔去,又是一個下午。培訓結束,回到垡頭已是晚上7點,市場早已收攤。買熱水瓶和熱得快的計劃又泡了湯,我在小衚衕裡吃了一碗酸辣粉,帶著一身灰塵回到住處,用涼水洗過,倒在床上睡著了。
據培訓主管講,這次培訓要進行整整一十二天。為了那6000元的月薪,我也只得耐著性子每天起早摸黑往返於國際大廈與垡頭之間,中午,我一般過國際大廈門前的地下通道去斜對面的一家成都小吃吃碗酸辣粉,那天,經過地下通道的時候,耳邊傳來憂傷的歌聲,和著吉他伴奏。我每移動腳步,就感覺那曲子彈在自己的心上。走近後,才看清是個濃眉大眼的小夥子,衣著並沒有落魄中的破破爛爛,他乾乾淨淨地靠在牆壁上,乾乾淨淨地唱著歌。我在他面前停住了腳步,把準備吃飯的錢放在了他腳前的小碗裡。
我數著自己的錢,已經有一種危機感。來北京這麼長一段時間,我沒有掙到一分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