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的,站在門帷兩邊的八名內侍,似乎連呼吸的聲音都不敢發出。
兩名宮女自右側門送入甜食給女皇帝。她看了一眼,搖頭拒絕。
就在這時,帷外,有報告聲:
“鄴國公張昌宗應制。”
女皇帝透了一口氣,向婉兒示意,於是婉兒傳詔喚入,同時命在帷內的八名內侍退出。
張昌宗已經得知事態的嚴重了,他進入,惶悚地向女皇帝跪下,以迫促的口氣道出:
“陛下成全我——”
女皇帝的面色極為沉重,瞅著跪伏的情人,悽楚地問:
“那是真的?”
張昌宗茫然抬起頭來,淆惑地矚視女皇帝。
“御史臺徵章三上,宰相附白,許州人楊元嗣告變——六郎!”武曌的聲調抖顫著,“你真是謀逆。”
“陛下,”張昌宗驚極,額上沁出汗水,期期艾艾地說,“我怎麼會謀反?也怎麼能謀反?我請陛下成全,並不是指我謀反的罪名啊。”
“那麼,你有何罪?”
“親近陛下之罪。”張昌宗憤然說,“我侍奉陛下,早成千夫所指,我早就料到,會有拳頭打到我的身上來的。早些時,我請陛下容許我薦引幾個人在朝中,外面有幫手相應,那並不是我樹立黨羽,實在為了自全——陛下,人們恨我,會想盡方法打擊我……”
武曌稍微頓歇,仍然以遺憾的聲調問:
“楊元嗣告變,有證據啊,你說過自己合當為天子嗎?”
張昌宗吃驚地搖頭。
“陛下,我不會如此愚蠢的啊。”
“楊元嗣指明你自稱合為天子,同時,御史中丞宋璟上彈章,再證實此點,並有術士李弘泰為人證。”
“啊!”張昌宗心悸著,急驟地叫出來,“那些下流痞,用陰謀陷害我哪,李弘泰,李弘泰……”
“你向他說過合為天子?”
“不,不是這樣的,陛下——”張昌宗的面孔漲得通紅,急說,“我一直在憂慮,前些時,陛下小恙罷朝,剛好是由我引薦的韋承慶拜命入相,外頭就有揭帖,說我準備謀逆,我心驚慌,恰巧有人介紹我認識李弘泰,人說李弘泰善相人,知禍福,我找他談了幾次,就中有一次,談到禍福,他說不久有災,如在定州造佛寺,可以消解,我想,造佛寺也不是壞事,就允承了下來,又和李弘泰商量建造的方式問題——”
“你沒有說你合為天子?”
“我沒有,這是李弘泰講的,他說我有天子相,我以為講笑,曾順口說:我若為皇,汝當為國師。後來,在一個宴會上,有人談相術,我也講過:人稱本國公有天子相。陛下,就是這樣,我沒有說謊。”
“昌宗——”女皇帝的神色漸漸地平了下來,戚然說,“你在朝如此之久,怎麼會胡塗到這步田地,天子相一語,就坐實了你反叛的罪名啊!”
“陛下,我怎麼能為天子呢?我自然曉得朝廷的忌諱,可是,我也明白實際情勢的呀,因此,我覺得術士阿諛妄言為可笑,就拿來將之作為笑語講。”張昌宗睜大了雙目,“陛下,這就構成反叛之罪嗎?”
“依法,這是的。”
“陛下……”張昌宗惶惶然流下淚水。
“那個李弘泰,當然是那些人勾結的,可能是有心陷誣你,不過,皇法無私,本案只能付交審判。”
“陛下,我落入他們手中,等於羊入虎口,絕無生還之望了,陛下曾經允承成全我的——”
“嗯!”她思索著,緩緩地說,“我命同平章事韋承慶、司刑卿崔神慶,會同御史宋璟三人審理此案,韋、崔都是你引進的人,他們當然不會難為你的,你照剛才所說的直承吧。”
“陛下——”張昌宗長跪不起,哀哀地說,“我請求陛下親審,在外人手中,總是靠不住的。”
“六郎!”女皇帝惻然說,“法律手續不能不顧到的啊,你去吧,我會再派內侍傳命的。”
張昌宗在無可奈何中叩辭了女皇帝,由四名內侍押帶,下了則天樓。
武曌目送他離去,轉而向婉兒。
“朝中傾軋,何時得了啊!”她稍頓,再說,“你著一名內侍傳制,著韋承慶、崔神慶、宋璟三人推問,並且,命內侍告知三人,昌宗已自首,援例減等。”
武曌明白這是人們故意佈下陷阱,讓張昌宗走入的,不過,情勢到了這步田地,她自然不能夠再袒庇自己的情人,她為他安排了一條脫罪的道路。
韋承慶自然不會入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