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紅棗無技可棲了。家回不去,而學校也就更回不去了。住在哪裡,成了紅棗最迫切的問題。
整個晚上耿東亮和酒鬼對坐在吧檯上,開始後悔下午的輕率舉動。怎麼說也不該在那張合同上隨隨便便地簽字的。酒櫃的擋板是一面鏡子,鏡子映照出諸多酒瓶,在酒瓶與酒瓶的空隙之中映照出耿東亮的臉。那張臉是殘缺的,怪異的,有酒的反光與蠟燭的痕跡,那張臉不是別人,是紅棗。紅棗的臉在酒的反光之中殘缺而又怪異。
鏡子的正面與反面現在不是一個人,而是兩個人,一個是耿東亮,一個是紅棗。他們顯現出矛盾的局面,他們彼此有~些需要拒絕與排斥的地方,然而,誰都無法拒絕誰。拒絕的結果是我中有你,你中有我。
耿東亮冷冷地盯著紅棗。而紅棗同樣冷冷地盯著耿東亮,紅棗有鏡子掩護著,他的目光就越發具備了某種挑釁性了。耿東亮坐在那兒,胸口就感覺到了堵塞,難於排遣。這些諸塞物是固體的,卻又像煙。——怎麼越需要拒絕的東西就越多的呢?而所有需要拒絕的東西最終將成為一種鬼魂,降臨在你的身上,吸附在你的身上。你拒絕的力量有多強大,它們吸附的力量就有多強大。
耿東亮,你不可能不是紅棗。
你不可能拒絕表演另一個自己的命。
這樣的命運宛如鏡子的縱深能力,它沒有盡頭。
酒鬼突然想逛逛大街,有點出乎耿東亮的意料。像他這樣的男人怎麼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