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部分(2 / 4)

小說:上午咖啡下午茶 作者:換裁判

發用髮網罩住,我小時候,她就是這樣子的。我們中國人,講究的是“打是親,罵是愛”。不相干的人,誰稀罕真正罵你呢?

街對面的禮物店是三個女人合夥開的,與我坐的咖啡店門對著門。裡面賣在美國生活中用得上的家常禮物,扎著金色蝴蝶結的軟軟的小布白兔可以給女兒,畫了好多桃色鬱金香的賀卡寫明瞭是送給丈夫的,當杯墊的瓷磚上,燒了一個手繪的黃色大梨子,以及漂亮的門墊,上面寫著“Home,Sweet Home”。還有新鮮的咖啡豆,現買現磨,滿屋子的香。在屋子的盡頭,還有一個小小的吧,可以馬上燒了喝,盤子裡有切成小塊小塊的蛋糕,伴咖啡,那是她們從自己家裡帶來的,她們是在下午會烤些家制小甜餅等孩子們放學回家的主婦。一天天地,在冬天到來的時候,她們在自己的店堂裡輕輕放著聖誕音樂。在那裡走上一圈,會覺得美國人真的全是生活在模範家庭裡,怎麼也想不到還有三分之一的美國人是落單的,更不用說通姦這樣的事。

有時候在我的桌前寫到一半,就聽到火車在經過小鎮時發出的汽笛聲,我想起來,在上海電臺做節目的時候,有一次用的背景音樂,是美國鐵路上的聲音。那時,我不知道我會在後來,坐在小鎮咖啡館的白色格子窗前,靜聽那火車的聲音。我寫的那個上海女孩子,到美國留學,不喜歡小鎮的生活,因為它們的簡單和單調,不符合她在上海培養起來的令人意亂神迷的美國夢想。於是在夏天,她從中西部的大學,來到了紐約城,來找她策劃好了的愛情。比起小鎮上的美國女子,她才是真正不安於室的。

有時,寫書寫膩了,就寫一些從禮物店裡買的明信片回家去。寫好了,就去郵局寄,那個臉紅紅的郵差總是大聲地問:“你好嗎?”

我說:“好啊。”

他說:“很好。”

我說:“你好嗎?”

他說:“忙啊,忙啊。”

他看著我的信,說:“是寄到中國去的啊,好長的路。”

他是郵局裡的人,所以才知道中國不是緬因州的一個什麼小鎮的名字,而是外國。聽說有個紐約的計程車司機不知道巴黎在哪裡,氣得從巴黎來的記者暴跳如雷。他對我說了那樣的感慨,簡直讓我在付國際郵費的時候,格外地心甘情願。

冬天的時候,4點就開始天黑了。天上開始出現藍色的星星,我想起來從前我英文課本里的一句話:“星星像凍在了天上。”

沿路上,看到房子裡亮起了燈,照在了裡面窗子前的聖誕樹上。亮燈的人家,是在廚房裡,我想那是主婦在做晚餐了。在別人家的臺階上。我看到了亮著的胡桃夾子燈。那些在暮色中閃閃爍爍的,是聖誕節的裝飾。燈光閃爍,我走著回去,感到頭髮凍得像冰一樣涼。

維也納:施瓦茨伯格咖啡館

這是家在維也納繁花似錦的環道上的老咖啡館,褐色的桌椅,褐色的護壁板,加上屋子裡經年留下的土耳其咖啡的苦香,維也納蛋糕的烘香,男人留下的古巴雪茄的羶香,女人留下的巴黎香水的暖香,讓人一進去,就心裡一沉,然後就多愁善感起來。有時候,桌間有人夾著一把小提琴拉波西米亞曲子,帶著老歐洲的那種微微的矯情,細細的小提琴聲揉著弦,揉著,讓人想到黑髮上插了一圈百合花的茜茜皇后,然後,雨果的珂賽特,巴爾扎克的歐也妮·葛朗臺,奧斯丁的鄉村愛情故事,白郎寧夫人的十四行詩,拜倫的威尼斯詩歌,排著隊伍從咖啡館的深處、那些陰沉的冬季下午的暗影裡走過來。

這就是歐洲的老咖啡館給人的感覺,像是古董鋪子一樣。

聽說,這家店,是維也納上百年的老店了,像活著的咖啡歷史,上了維也納的旅遊明信片。從前,咖啡從土耳其傳到歐洲舊大陸,第一個被接受的城市,就是維也納。

陳丹燕:咖啡旅行(16)

以後,咖啡成了歐洲的象徵,說起歐洲來,就能聞到那種要是加了糖,在苦香裡會有種微輕的酸氣的芳香。

到了義大利,有了上面浮著一層奶沫的卡布基諾;到了法國,有了用大碗喝的牛奶咖啡;到了西班牙,有了加烈酒的濃咖啡;到了瑞士,有了不用燒,像糖一樣即衝即飲的速溶咖啡。

當它們到了上海,幾乎成了一種時髦。

隨著來上海淘金的外國人,在沿江的街道上開出了最初一批咖啡館,老上海人那時將它稱為咳嗽藥水。可這樣的天真很快過去,為外國人做事的中國人勉力喝著那激烈的飲料,然後習慣了它的讓人頭暈的香氣。

80年代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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