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看朋友帶著紅標籤的雀巢咖啡的方玻璃瓶,是最體面的禮物。那時家裡放一隻玻璃裝飾櫥,要是咖啡喝完了,也常常要把那深咖啡色的玻璃瓶繼續放在那裡,那是為了保留家中有咖啡的情調,而且是外國來的咖啡,也許裡面放的是當時在上海食品二店裡買來的雲南咖啡。
90年代,上海咖啡館裡的選單上開始在“咖啡”這一欄裡,分出愛爾蘭咖啡、義大利咖啡、日本鮮奶油咖啡、法國皇家咖啡,熱咖啡和冰咖啡,還有卡布基諾。臺灣人開出來的咖啡館更加仿歐,也有蒙著深綠椅背的褐色圈椅,在卡布基諾上撒了些月桂粉,還隆重地送一小枝月桂條子代替勺子。只是一杯卡布基諾的價錢是義大利本土的五倍,而且上海絕少看到有人倚在吧檯外面,匆匆說一聲:“兩杯卡布基諾,一個甜面圈。”吃了就走,趕去上班。這是上海早點店裡賣大餅油條豆漿的情形,在上海,喝卡布基諾是隆重得多的儀式。
在咖啡館裡坐著,能夠看到這個城市的風格,我覺得。
靠窗坐有一個美人,鮮紅的嘴唇,十指尖尖地捧著一張報紙在看。而上海咖啡館裡的小姐們,那一季嘴上的流行是褐色,像犯病的哮喘病人缺氧時的顏色。
實在的,咖啡也與所有的東西一樣,傳著傳著,就走了樣,在南為橘,在北為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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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承煥:咖啡之旅(1)
我心中永遠的幽秘之所——天真庵臼子間咖啡屋
我心中永遠的幽秘之所——天真庵臼子間咖啡屋。
在韓國京畿道退村的天真庵裡,有一個由臼子間改造成的咖啡屋。屋裡仍擺放著發動機和滑輪等舊物品,幾乎原封不動地保留了臼子間的原貌。
這裡原是韓國知名畫家全秀昌老前輩和他的好友們相聚作畫、飲茶的地方。因不以營業為目的,所以,偶爾碰上進來喝咖啡或飲茶的陌生人,他們往往會說些“給錢亦可,不給錢亦可”之類的話,每每弄得客人一頭霧水,不知如何是好。
其子全在宇之後對臼子間加以改造,使其更具咖啡情調。他在行車道的路邊,立了一塊木板——用綠漆寫著“爵士”兩個字。不過這兩個字形同虛設。到了冬天,牌子被厚厚的積雪覆蓋;而春季芳草繁盛,又哪裡還能見到招牌的蹤影。
常常有一些過路人,在充滿疲憊的旅途中,忽然瞥見一絲隱約的燈光,於是一路尋來。他們把頭貼在玻璃上向裡張望,直到那時似乎還不相信,在這荒郊野嶺,竟還有個“世外桃源”一樣的所在!他們遲疑著推門進來,滿臉疑惑,小心翼翼地問道:“請問,這兒有茶賣嗎?”
直到今天,許多朋友仍舊無法忘記臼子間的咖啡和香茶。記得當初,常有很多朋友驅車一個多小時,專程從漢城趕往臼子間,只為一品它獨特的味道!或許,除了充溢臼子間的那濃郁的芳香之外,還有其他別具一格的東西吧。
這,就是極致的單純。
它就像太古時代原始森林裡的一個洞窟,讓你可以安適地休息;讓你的身心沉浸於音樂;讓你遁世於蠻荒。屋裡不加修飾的擺設,任何人來到這裡都不必戴上面具,更不必裝出什麼所謂的樣子。
無論是誰來,都會靜悄悄地坐到沙發上,小心地呵護著那難得的靜謐。他們或是聆聽音樂,或是品讀書籍,偶爾犯困,想喝咖啡時,也會親自去弄而從不大聲叫喚。
有時,一些常來光顧的老客,要是看到咖啡屋還沒開門,便會自己從後門進去,開啟音響,自己倒杯咖啡。喝完把錢放到結算臺上,悄然地離去。
雖然在宇不大懂“顧客就是上帝”的經營之道,然而他分明懂得,給自己和朋友留出近乎完美的自由,這才是最重要的!
我珍惜並熱愛著天真庵臼子間咖啡屋以及與其相關的一切:位於咖啡屋正中央的“長”著翅膀的鐵板壁護、用溼木頭做的懸掛咖啡杯的杯架、從未用過的落滿灰塵的義大利濃縮咖啡壺、見證咖啡屋歷史的三隻小貓(七月、東東和世宗),繪在碎盤子上甚至繪在被丟棄的相機盒子上的圖畫、用牆壁石完工的地板、用電線箱做成的桌子、從閣樓的窗戶望見的燦燦星光、流動的空氣……
如今,在天真庵裡,仍然保留著那間臼子間。可臼子間咖啡屋卻早已不復存在。那個曾經在無數個夜晚陪我伴著星光入眠的臼子間,消失了。留下的,只有那美麗的回憶,在我的靈魂之中閃爍;直到今天,仍為我點亮心中那盞不滅的燈。
在宇曾說要在城裡重開一家咖啡屋,更好看,更有情調。然而,那種感覺還會一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