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非常關心。只要劇組一提要求,大家立即想辦法滿足。我呢,也撂下筆,跟著跑前跑後,忙得不亦樂乎。我們都住在段甲嶺鎮政府院內,一塊吃機關食堂的飯,一塊談劇本,談人物創作。趙麗蓉精益求精的演技,開朗樂觀的情緒,處處為別人著想的言行,一直深深印在我腦子裡。直到在電視臺播出後,兩年時間,我什麼也沒寫,但這部電視劇裡融入了我的心血,我感到欣慰。《蒼生》雖然拍了電視劇,看的人很多,但肯定沒有我以前的作品影響大。這一點我心裡明白,也並不感到失落。時代變了,我已過了虛榮的年紀,只要鄉親們喜歡,我就滿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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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我已住到了“泥土巢”。這是三河縣委縣政府給我在縣招待所蓋的小院,在這個“巢”裡我要接著寫帶著泥土香味的作品。不僅自己要寫,還要讓有興趣、有才華的年輕人和我一起寫。三河沒出過作家,但我知道,這裡有苗子,缺的是引導和機會。回想我自己初學寫作時,也是悶頭亂撞找不到門路。《北京文藝》、作家出版社、巴人、蕭也牧的指導和幫助使我認識了文學的規律和自己努力的方向。這些我也要提供給三河熱愛文學的年輕人!我希望透過自己的努力幫助那些需要幫助的人們。
以“播撒文學田苗,呼喚農村文學,扶植農村文學青年”為宗旨,我創辦了《蒼生文學》,到1998年底有三十四期了,它給了普通創作者一塊園地。這正是目前商品大潮中,許多文學刊物辦不到的。
我是個專職的文學工作者,放下自己的寫作,立志在農村這塊土地上搞文學綠化工程,才辦起《蒼生文學》這本刊物。假如沒有作者們熱心積極地給我主辦的刊物供應稿子,不實實在在地支援我主辦的刊物,刊物就會自生自滅,使當初我在三河縣文聯成立大會上所宣告的誓言和諾言變成空話。如這樣,豈不等於把我扔在前不見村落、後不見人煙的荒漠裡了!
當然,我還有造反的自由,可以知難而退地“逃跑”,可以停辦這個刊物。可是,我左思右想下不了這個決心。
我老了,再老下去就得死,這是誰也抗拒不了的自然法則。然而,文學事業不能老,更不能死。我太愛這個事業,愛得發昏,愛得成癖,愛了足足一生。這樣的深愛,將會跟我的生命並存亡。
我知道,有一天我死了,文學事業還會活著,這是一定的。我所擔憂的是,在我們人口眾多的農村裡,在我們三河縣,文學事業有可能出現那種不死也不活的局面,這也許是杞人之憂。不幸的是,我老這樣地胡思亂想。
要使文學事業在農村生根開花、不老不死、青春永駐,就須有新的、年輕一代的文學愛好者一個接一個、一批接一批、一代接一代地降生、長起。這才是我們這代人所思慮的至關重要的大問題!
一個叫陳紹謙的農村青年,患先天性心臟病,給我寫信訴說苦悶和絕望。看了信,我第二天便趕到他家,希望能幫助他鼓起勇氣,積極地生活。我鼓勵他拿起筆,把自己的哀怨傾訴出來。果然,這個勤奮而靈秀的青年寫出了不少好作品,有的還獲了獎。他在《蒼生文學》上發表了八篇小小說,在《北京文學》上發表了二十五篇之後,我覺得該為他出個集子。和我一樣,他是一個農家子弟,家裡沒錢,沒門路,要想出書談何容易。這種時候,只有拉下我這張老臉,替他拉贊助,找評論家了。有一個廣西某飲料廠,讓我做廣告,說一句“喝了××飲料,我還可以重新寫部《豔陽天》”,可以給我一百萬人民幣。我拒絕了。有的人可能不理解我的決定,現今是商品社會了,這有什麼呢?但在我的觀念中,這種做法不符合我做人的原則。新加坡一個財團要出二百萬元買下我作品的所有版權,我不幹。我是中國人,作品當然屬於中國,將來有人要改編我的作品還要到國外買版權,這叫什麼事呢!但為了陳紹謙,我別無選擇,只能去找企業,而且一點不覺得不好意思。令人痛惜的是,陳紹謙,我年輕的朋友,沒有見到集子出版便去世了。有人問我既然如此,為什麼還一定要給他出書,人都死了,為什麼不為活人去忙。正因為如此,我必須幫他完成心願。不僅告慰死者,也為了鼓勵後來人。果然《陳紹謙小說集》出版後,文學青年紛紛寫信給我,希望能像他那樣寫作不息,將生命在創作中昇華。
文革後:活著與死去一紙之隔(4)
有一年回昌樂,我忽然想到一個叫李祥才的業餘作者。當時,他和我推著一個破腳踏車,沿江河崖採訪。後來我回北京,他還揹著一撂稿子來找我。記得他眼睛大大的,挺活潑。聽我問起這個人,陪同我下鄉的縣、公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