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學武面前的茶几上。
“我是31年生人,今年36”
李學武擺擺手,拒絕了於德才的點菸,手搭在腿上,示意於德才坐。
“是哪兒的人?”
於德才屁股坐了一半的沙發,看著李學武隨意的樣子,有些摸不準李學武為什麼這麼問。
但現在鍊鋼廠沒有誰敢拒絕回答李學武這些總廠來人問的問題。
“就是鋼城本地的,我爸原來就是鋼廠的工人,我也有幸唸了書,一直唸到了初中畢業”
“唔”
李學武點點頭,看著茶几上冒著白氣的茶杯不經意間地說道:“付海波他們家也是鋼城本地的吧?”。
“額……”
於德才的臉色一僵,看著李學武,不知道這話是啥意思。
“我…我跟付海波不是一個地方的,我也是在他調回來以後才知道他是鋼城的”
“嗯嗯”
李學武點著頭說道:“我隨便說說的,別緊張”。
“是,是,不緊張”
於德才乾笑了一聲,隨後解釋道:“咱們廠好些人都是鋼城本地的,因為父輩多是鋼廠老人,解放前就在鋼廠了,所以工人子弟多”。
“我理解,老子英雄兒好漢嘛”
李學武笑著點了點頭,看了一眼從窗外牽著狗過去的護衛隊員。
“不是啥好漢,只不過是前人栽樹後人乘涼罷了,我們沒啥能跟,只能接父輩的班兒”
於德才端起面前的茶杯潤了潤自己乾的要死的嗓子,眼睛卻是一直盯著李學武這邊。
李學武打量著招待所,隨意地說道:“這是好事兒,也是壞事兒”。
於德才不知道李學武想說什麼,便沒有接話兒,而是認真地聽著。
李學武指了指大廳的風格,問道:“這兒先前是幹什麼的?”
於德才跟不上李學武這東一榔頭,西一棒子的問話方式,明顯地愣了一下。
隨即看了一眼大廳,這才回道:“啊,這是,這是以前鍊鋼廠老闆的辦公室”。
說著話還用手比劃著介紹道:“整棟三層樓都是他的,上面有事務秘書、財務秘書、總務秘書等辦公的場所”。
“接收後就改成了招待所,北方的專家們還住過一年多”
李學武看著棚頂的花紋,問道:“鍊鋼廠是哪年劃給軋鋼廠的?”
“60年,原因您知道嘛”
於德才見李學武看著棚頂不說話,知道自己這是又犯錯誤了。
領導問話的時候不能用反問句,甭管知不知道,問你你就說。
“紅星軋鋼廠接了特種材料製造和實驗的任務後,需要特種材料的研究,工業便將我們這座產能低的鍊鋼廠劃給軋鋼廠直接管轄了”
“嗯嗯,我知道一些”
李學武點點頭,說道:“我看資料,這邊好像以前也是做研究的廠子”。
“是”
見李學武提起業務,於德才介紹道:“這邊以前是研究和生產機械的廠子,鋼材都是自己煉製,實驗成功後會交給其他廠子大量生產”。
李學武打量了一眼身後的玻璃外,遠處聳立的高塔,說道:“一個時代有一個時代的主人,一個時代有一個時代的要求,現在企業的管理對我們這一代人提出了更高、更復雜的要求”。
轉過頭,看著於德才說道:“我們如果不想掉隊,就得與時俱進,不斷地學習,不斷地探索,當然了,在探索過程中犯錯誤是再所難免的”。
於德才點點頭,手扶著膝蓋,聽著李學武繼續講。
李學武輕輕地晃了晃搭在腿上的手,繼續說道:“我們允許在探索道路上犯的錯誤,卻是無法原諒在錯誤的道路上越走越遠的人,尤其是背棄了理想和最初信念的人”。
於德才剛剛乾了的額頭又溼潤了起來,明顯感覺到了對面李學武給他帶來的壓力。
李學武沒有管於德才,而是嚴肅地說道:“從鍊鋼廠塌方式的問題就能看出企業管理的結症所在,那就是人才的流動不足”。
於德才看了看已經被自己喝乾了的茶杯,嚥了一下幹疼的嗓子,但見李學武在講話,也不敢去拿茶壺。
李學武撂下腿,俯身端起了茶壺,給有些驚慌的於德才倒了一杯茶。
等將茶壺放下後,對於德才說道:“肖長青就是一個例子,他走到這一步,這是組織的錯誤,也是其本人的錯誤”。
“不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