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授意下,安徽都督倪嗣沖於1914年1月24日首先通電各省,倡議修改約法,實行總統制。各省都督、民政長群起響應。四川都督胡景伊和民政長陳廷傑通電說:“項城袁公,絕世之才,中外具瞻,天人合應,允宜屏息退聽,縱其展舒,若實行內閣制,俾元首退處無權,何異困蛟龍於溝壑,擊麟鳳以鉗鐵。”江蘇都督馮國璋說得更乾脆、具體,他說:中國“應於世界上總統總理之外,別創一格,總統有權則取美(國),解散國會則取法(國),使大總統以無限權能展其抱負。”
熊希齡副署解散國會的命令,本來已經受到社會輿論的責難;由於梁士詒掣肘,財政也陷於“萬難之境”,⑧更為重要的是各省軍閥聲討內閣制的調門愈來愈高,遂心懷退志,稱病請假。這對袁世凱本來是正中下懷,可以揮之使去。可是,這個陰謀家對利用完的工具往往要製造或尋找藉口,使其狼狽下臺,藉此既可對人誣以罪名,又可掩飾自己的陰險毒辣手段。
先是,熊希齡擔任熱河都統時,曾私取承德行宮寶物多件。民國後每一都統到承德,都以檢查為名,私取寶物,據為己有。這本是公開的秘密。清室內務府大臣世續曾將行宮所失寶物開一清單,呈報袁世凱,要求追查下落。袁有意壓下不發,束之高閣。當熊希齡稱病請假之時,北京的御用報紙突然刊登出“熊希齡行宮盜寶”案。熊寫信請內務部轉飭京師警察廳追究其事。警察廳將原信送地方檢查廳,檢查廳競在信上批道:“飭具訴狀,原件部回。”報紙上熊希齡行宮盜寶的新聞愈來愈多,掀起軒然大波。熊希齡深知沒有袁氏背後指使,內務部警察廳是不敢對現任總理如此不留情面的,遂上辭呈。2月12日袁照準,並派孫寶琦代理國務總理。
前此,熊希齡內閣的“大政方針宣言書”說得天花亂墜,什麼“司法獨立”,“教育改良”,等等。⑨實際上都是譁眾取寵,並沒有認真推行過,也不可能認真實行。以“司法獨立”一事為例,由於袁世凱抱“消極態度”,“致生出無限阻力”,“各省幾至全然辦不動”。⑩後來,雖然有些省、縣成立了法院,但因“用人未盡當,又系初辦”,產生了一些弊病。“遂貽舊派人口實,攻擊甚烈”,說“法院精神形式較舊日州縣衙署且有過之”。因此不僅袁世凱“頗欲盡廢新立法院,恢復舊制”,就是主持“改革”的司法總長梁啟超本人也以為“改革太驟”,“乃生反動”,轉而“從維持現狀上努力”了。'1'如今進步黨的計劃均成空想,所以在袁氏照準熊希齡辭職之後,梁啟超、汪大燮也立即連帶請求辭職。袁世凱假惺惺地再三慰留,不允所請。梁憤憤不平地說:“大政方針本出自予一人之手,前之不忍去者,實待政策之實行,今已絕望,理應辭職。”'2'後來,袁氏照準梁、汪辭職,但又故作豁達大度,不僅對“盜寶”一案免予追究,而且一再派粱士詒、楊士琦等人拜訪進步黨人,說明儘管將要實行總統制,仍然渴望與他們合作。進步黨人對袁世凱的一片忠心,得到惡報,自然哀怨不止;但仍沒放棄承恩邀寵的希望。不久,他們都抱著袁氏實行“開明專制”的幻想,受命擔任了新職:熊希齡為全國煤油督辦;梁啟超則擔任幣制局總裁,不久又被任為參政院參政;汪大燮改任平政院院長;經楊士琦勸說,張謇仍留任農商總長,直到帝制發生才請假回原籍。煤油督辦、幣制局總裁和平政院院長都是有職無權的冗職,只拿薪水,無事可作。
熊希齡下臺前夕,袁世凱已“根據政治會議的建議”於1月26日下令組織約法會議。按約法會議組織條例規定,議員六十名均由各省區及全國商會選舉產生,實際上都是由袁世凱指定,或各省都督保薦經他同意的。3月18日,約法會議在北海團城開幕。實到議員僅四十四人,馬良擔任臨時主席。議長、副議長都是由袁世凱圈定的,議員選舉只是形式。袁特地挑選孫毓筠為議長,用以表示增修約法並非北洋派的私意,“革命黨”也是贊成的。施愚擔任副議長。袁的機要秘書王式通為秘書長,後由顧繼任。孫寶琦代表袁臨會致詞,重彈《臨時約法》“束縛政府”的濫調。20日袁向會議提出增修約法大綱七條,大意說:“建設國家”應“因時制宜”,分為兩個階段:“增修約法為一時期,制定憲法又為一時期”。前一期為“國家開創時代”,後一期為“守成時代”。“開創之時,當多難之際”,與其徒飾美觀,“以挽救之責委之於人民,委之於議會”,不如力求實際,“得一強有力之政府以挽救之”。所以,七條大綱可以歸結為一句話:即抑人民之權,申總統之權。'3'
根據袁世凱的大綱,約法會議匆匆忙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