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子,就得防著別人先走一步,害了苦主;您要是不想過問這案子,請大人看在小的跟隨大人一番這點情面上,給小的一個實信。我好立刻去知會表嫂讓她躲出去,最好是遠走高飛。走得越快,躲得越遠越好。”李宏升說著,說著,眼淚撲撲嗒嗒地就下來了。
田文鏡心裡比誰都明白,這個案子肯定牽連著省裡官吏們的齷齪事。雍正臨走前囑咐的那個“猛”字,在他的心頭震響。好!我打了燈籠還找不到這碴口呢,如今送上門來了,豈能讓它白白放過去。別說是什麼上下勾連了,就是全省的官員們全都通同作弊,甚至比山西的諾敏手段更高,我也要問他一問,審他一審,讓他們都來看看我這巡撫大人的厲害!他回頭瞧著李宏升冷冷一笑說:“咱們河南這塊地盤,大約還是在大清皇帝治下的地方吧?你今天要是不說,本撫興許還不一定要管;今天你既然把話說到這個份上,本大人倒真想瞧瞧,是誰在這案子裡鬧鬼!你馬上去開封府尹馬家化那裡一趟,傳我的話,叫他立刻到我這裡來。也告訴你表嫂,今天夜裡,叫她哪裡也別去,就在家裡等著看熱鬧吧!”李宏升剛要走,又被田文鏡叫住了:“哎,你順便帶幾個人去鄔先生那裡。不管他在幹什麼,也請他一定要來一下。要是他走了,你想盡了辦法,也得把鄔先生給我找回來!”
第四十八回 遊舊址睹景生感嘆 見故人只為保平安
田文鏡一夜未曾閤眼,拖著沉重的步子,疲憊不堪地回到簽押房。剛剛坐下,那位錢糧師爺張雲程就過來說:“大人回來得正好。藩司車大人來拜會您,我們回說您不在,他又不肯走,如今正在西花廳裡候著呢。”“他說有什麼事麼?”“沒說。”“請!”今天的田文鏡若與昨日相比,簡直是換了一個人。別看他夜裡在雍正皇帝面前捱了訓,可皇上的話裡,不也透出了信任和器重嗎?不也說了“朕只要這個絕不寬容”嗎?有了皇上這句話,他田文鏡誰都不怕,更何況這個他的下屬藩臺車銘?
他的這個變化只有他自己知道,車銘卻無從得知。田文鏡剛剛端坐在案頭,就聽車銘在外邊笑著說:“田大人夜來辛苦,到這時才回來嗎?哎呀呀,大人如此關心百姓疾苦,櫛風沐雨,連夜巡河,真讓我輩慚愧呀!”話到人到,可他走進來一看,喲!風頭不對呀。田大人袍服端莊,正襟危坐在堂上,身後四位師爺侍立,兩旁衙役站班,因熬夜而顯得憔淬的臉上,沒有一絲笑容。車銘是個聰明人,馬上“啪”地打下馬蹄袖,行了下屬參見上司的廷參之禮。心中還一個勁兒地納悶:哎,田某人這是和我鬧的什麼玄虛?
田文鏡抬手一讓:“車兄請坐!”回頭又高喊一聲,“上茶!”車銘不敢大意,接過下邊呈上來的茶杯,又乘機向正中踞坐的田大人偷愉地瞟了那麼一眼。車銘此人,五十多歲,頭髮都花白了。他從十八歲進士及第至今,已在官場裡混了三十多年。從知縣一步步地升上來,而且一直是幹著肥缺。用他自己的話說,“這全託了八王爺的福”。但他心裡仍是不滿,因為藩臺和巡撫之間,雖然只有一步之差,卻是咫尺天涯。藩臺是“方面大員”,而巡撫是“封疆大吏”。可就是這小小的差別,他卻得屈居人下,看著人家的臉色辦事,為什麼自己就升不上去呢?他想來想去,也找不著原因。就說眼前的這位巡撫大人吧,幾天前,還因籌款的事兒在自己那裡,又是懇求,又是叫苦,謙恭得讓人發笑。兩日不見,他怎麼會這樣託大了呢?
他這兒正在琢磨,田文鏡在上面打著官腔開口了:“讓你老兄在這裡枯坐久等了。你要見本撫,為了何事呀?”車銘不愧是老油子,這場面他見得多了。官場裡不就是這樣嘛,宦海沉浮,哪有什麼定規呀!他輕咳一聲,正容說道:“回巡撫大人,河工所需的三十九萬兩銀子,已經如數撥了出去。本省學政照會藩司,說他已接到朝廷諭旨,鄉試在即,要各省早做準備。可是,開封的文廟和書院這兩處,卻因年久失修,昨夜又遭暴雨,已經泡塌了十幾間房子,其餘的也岌岌可危。萬一秋試時坍塌下來,砸壞了幾個秀才,那可就是擔戴不起的責任了。我算了一下,修復這兩處,大約要五萬銀子。可我們藩庫裡的銀子,又一兩也不敢動。所以卑職才來請見撫臺大人,請示這筆銀子要怎樣出法?”車銘一口氣說完,抬起頭來直盯盯地瞧著田文鏡,帶著一副“看你怎麼辦”的神氣。
田文鏡心裡有底,十分從容地說:“哦,這事你不是已經給本撫來了諮文嗎?我早已拜讀過了。據我看,山東賑災和撥款購買漕糧的事並非急務;年大將軍所要的軍需,原來就是備用的,現在既然打了勝仗,就更可以緩些時日了。文廟和書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