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的志向不對,他還是對的,能夠使一個面臨戰亂、災荒的國家由亂到治,這是很好的。孔子只是不滿意子路的態度,不知道禮讓,搶著說。所以大家要注意,說話不要搶著說。大家發言,你搶著說,你說得再好,人家聽了也是“哼哼哼”,因為你不知謙讓。這表現了我們中國文化裡邊的謙讓、禮讓精神。曾點又說了,難道冉求就不是治理國家了嗎?孔子說,哪裡能夠說五六十里、六七十里見方的就不是國家呢?這裡孔子也沒有貶責冉求的志向,他是肯定的。曾點又說,難道說公西赤就不是在治理國家了嗎?孔子說,至於宗廟祭祀、會同外交這樣的大事,這不是諸侯國的事情又是什麼呢?公西赤說他做個小相,如果他只能做一個小相,又有哪一個能做大相呢?這是責備公西赤太過謙虛,謙虛得過分了。
先進第十一(9)
這段話中孔子所以贊曾點而沒有贊其他三人,是有深意的。子路、冉有、公西華三人的志向未嘗不好,體現了孔子的庶矣、富矣、教矣思想,即安民、富民、教民的思想。這裡孔子沒有稱讚他們三人,並不就是否定他們,而是包含著對自己人生的一種深深的失望與無奈。三人的理想其實就是孔子的追求。但孔子一生周遊列國,棲棲遑遑不見用,終未能實現這些理想,所以當曾點講出自己的志向時,孔子喟然長嘆,這長嘆中既有孔子的無限感慨,又有對曾點回答的認同。曾點性格狂放不羈,弟子們都在恭敬對答,他一個人在旁邊彈琴。其實他未必就最瞭解孔子的心意,不過是他的回答正好合了孔子的心;而且他以形象詩意的語言描繪了一幅天下大治的畫面——只有天下大治才能有師徒遊學春水間的景象,而這正是孔子“老者安之,少者懷之,朋友信之”的志向的具體體現。真正的天下太平,就是萬物各順其性,各得其所,要實現這種藍圖,必須透過教化。曾點的圖畫中既有天下太平的景象,又有使其實現的方法,即教育,所以孔子聽了尤為高興。從中我們也可看出孔子的理想。孔子的理想就是教育。他的教育是天人合一的教育,讓人在和諧的大自然裡接受情感的薰陶,在大自然中受教化,培養人格,陶冶情操。 治國平天下的核心在哪裡呢?孔子認為在教人,在教化,如果人人能得而教之,人人都能沐浴教化,每個人都能完成自己,淨化自己, 那天下就是不治而大治了。
顏淵第十二(1)
《顏淵》篇是孔子和弟子一起談仁論政,多是一問一答的形式,針對性很強。孔子對仁政最精深的論述即在這一篇中。
孔子的政治理想是仁,“一日克己復禮,天下歸仁焉”。而實現仁政的根本就是統治者完成自己的淨化,只有統治者自己做到克己復禮,天下才會歸順,才會安寧。所謂“子率以正,孰敢不正”。統治者的模範表率作用,孔子認為是為政之關鍵的關鍵。雖然通篇是講仁政,但由於發問的弟子資質各不相同,所以孔子的回答也大不相同,各有側重,結合起來就全面地展示了孔子的仁政理想。
顏淵問仁。子曰:“克己復禮為仁。一日克己復禮,天下歸仁焉。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顏淵曰:“請問其目。”子曰:“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顏淵曰:“回雖不敏,請事斯語矣。”
孔子最讚賞顏回,所以顏回問仁的時候,孔子講了他對仁德的最高詮釋。顏回問仁,孔子說,“克己復禮”就叫仁。“克己”,剋制住自己的私慾偏性;“復”當“返”講,即返回的意思。這句話最重要的就是這個“禮”字。禮者,理也,禮就是天理、天道。禮制是用來規範人的行為,使之符合天道的,所以天道是內容,禮制是形式。比如春、夏、秋、冬四季的服裝,服裝只是形式,其所反映的內容是四季溫度的變化。四季變化為天道,服裝變化則為禮制。“克己復禮”就是要人剋制住自己的私慾偏性,使人心返回到符合天道的禮制、道路上,能夠如此,那就叫仁德了。孔子接著又說,人們做事一旦能剋制私慾,符合天道,那麼天下就進入仁德之境了。“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為仁是靠自己,哪能靠別人呢?因為要戰勝自己的私心和偏性都必須靠自己,戰勝自己是最難的。顏回又“請問其目”,實行仁德的條目。顏回是深深膺服孔子說的道理的,所以他根本沒有問克己復禮是怎麼一回事,只問要怎麼樣才能克己復禮,實現仁德。孔子說,不符合禮的,你不要看;不符合禮的,你不要聽;不符合禮的,你不要說;不符合禮的,你不要做。顏回說,我雖然不聰敏,但我要好好地身體力行這幾句話。“事斯語”,身體力行這幾句話,也就是孔子講的克己復禮的四條綱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