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部分(3 / 4)

小說:汴京風騷 作者:莫再講

天造的永恆,可奔騰激流中不是也出現了九曲徘徊和湖泊的水流倒轉嗎?意料不及的景物今非,使自己感到陌生和迷惘。歲月更迭的人事今非,使自己感到疑惑和孤獨,就連置身於都亭驛街口熱烈歡呼的人群中,自己也感到似一片枯黃飄零的落葉,不知將歸何處!唉,淒涼的懷古,悲哀的戀舊,浸泡著自己一顆蒼老的心靈。當年聖上壯心繪製的中興藍圖,縱然是飄緲的,可那雲空中展現的五彩斑斕,把希望灑下凡塵,激盪著天下黎庶的心,總比眼前這人心失落的渺茫絕望高尚壯麗吧?當年王安石急行躁進的轟隆馬蹄車輪聲,縱然是刺目驚心的,可那震動大地、勃發的生機,總比眼前這私慾縱橫的營營苟苟光明磊落吧?當年蘇子瞻喋喋不休的牢騷,縱然是討人厭惡的,可那振聾發聵的叫喊,使人清心明目,魂魄震盪,總比眼前這萬馬齊哈的渾渾噩噩有益於世吧?理想原是有幾分縹緲著的,可失落了理想,人們不就成了行屍走肉嗎?京都的一切似乎都敗落了,只有無權無勢的黎庶,仍抱著生活的嚮往,保持著一顆真誠不變的心,一召喚著他們心中的未來。可未來的情況又將如何?誰說得清楚啊……”

突然,屋外幾下“嘭嘭”的敲門聲打斷了司馬光對迷惘未來的思索。他睜開眼睛,傾耳聽辨,是敲範祖禹和兒子司馬康居室的門,接著呼喚詢問聲傳來:“司馬公休,屋裡住著司馬公休嗎?”

回答這聲詢問的,仍是起伏舒坦的鼾聲。接著又是“嘭嘭”的敲門聲。

司馬光也許出於詫異,便下床趿鞋摸到桌邊,點燃了蠟燭。燭窗招來了客人的敲門詢問:“請問,屋裡有司馬公休嗎?”

“先生何人?”

“鄭州邢恕。”

邢恕這個名字,在司馬光的記憶裡似有印象,但其貌其狀已記不清了,他拉開了房門。

邢恕舉步入內,一時惶恐:站在面前的,不是司馬康,而是司馬光啊!這個老頭子一生為人嚴謹心細,稍有不慎,就會失著遭斥的。他靈機一轉,旋即深深一揖,納頭跪拜:“晚生邢恕,拜見司馬大先生,恭候大先生安好!”

司馬光打量著伏地跪拜的客人,突然想起此人不就是熙寧初年謾罵“新法”,大鬧東府政事堂的那個程顥的門生嗎?感情陡地親切。他急忙扶起客人:“先生莫非是程顥伯淳公門下的邢郎和叔!”

“謝大先生還記得晚生。敢問大先生,晚生恩師伯淳先生近日可好?”

“伯淳大安,清逸之風如故,體健之狀有加,仍是言不虛發,發必中的。”

“大先生稱讚晚生恩師,晚生也覺心底生暖。夜風頗涼,請大先生坐榻賜教。”說著乖覺地攙扶司馬光坐在床上,移被作倚,取毯護膝,執禮甚恭,並挪椅於床前,居下侍奉,借話恩師程顥的往事趣聞,密切與司馬光的感情,討個近乎。

邢恕的深夜跟蹤來訪,是受右相蔡確指使的。皇帝趙頊駕崩的第三天(三月七日),太皇太后為避免朝廷紛爭的爆發,為消除左相王珪與右相蔡確、門下侍郎章惇、中書侍郎張璪的衝突激化,便詔令王珪為山陵使,專治皇帝趙頊的喪葬事宜,把中樞大權交給了蔡確,以便借蔡確而控制章惇和張璪。此時的蔡確實際上已成為朝廷代理宰相,大權在握。

代理宰相蔡確,自有一副曲折心腸。今日午後司馬光出現於京都,在黎庶人群中引起了強烈的震動,這種“震動”繼續在京都蔓延著,蔡確立即預感到一種嚴重威脅的逼近。表面上,他鎮定自若,以對待文彥博、席汝言、孫固、韓維等致仕遭貶老臣的冷漠對待司馬光的出現,但在內心裡,卻急劇地籌劃著對付司馬光的辦法。他知道神宗皇帝趙頊在世時,就有起用司馬光的打算,他知道太皇太后對司馬光有著特殊的信任,他更知道司馬光貶居洛陽十五年間慎獨自處,潔身自律,矢志精誠在人臣中贏得的威望和一部鉅著《資治通鑑》在朝野贏得的信譽,已使司馬光處於人望的頂峰。如果說今後年幼皇帝需要一個顧命大臣,必此人了,此人若出現於朝廷,現時朝廷的一切將有翻天覆地的變化。當然,他也看得清楚,司馬光也有著天公難助的劣勢:一個兩次中風、右肢偏癱的六十七歲老人,終歸是風燭殘年、來日苦短,即使拚著老命逞強一搏,也不會躲過命運的“天數”,未來畢竟是不屬於他的。但這“天數”什麼時候才能到啊,一年?兩年?三年?誰能說得準?何況那些病殃殃帶死不活的人,往往都是長壽者。真是人為怪物,參悟不透。他更看得清楚,司馬光十五年來,積存在心中的委屈和憤怨,隨時都可能爆發,人總是受感情支配的,這位固執的“陝西子”也有感情,如若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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