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部分(2 / 4)

小說:汴京風騷 作者:莫再講

煩,便以司馬光自嘲詩中“近日蒙呼作隱人”一句中的三字作答:“作隱人。”

司賓吏鄭磊不作思索,提筆以“洛陽卓仁人”作記掛牌,引司馬光三人出廳堂,往南一拐,至綠樹翠竹叢中的一座玲瓏樓閣前。此樓閣二層建築,十分精巧,紅磚綠瓦,雕樑畫棟,地鋪綠毯,窗垂竹簾。更為妙者,一座亭臺飛出,直伸竹林,青藤纏繞,紅花點綴。三個豔麗的女子出現於亭臺,嫣然一笑,返身入內,隨著一串笑聲,出門迎接。鄭磊誇耀地說:“這座樓閣名曰‘翠月樓’。月出東山,月光透過碧樹翠竹篩落亭臺而成碧翠之色,清涼帶香,其妙無比。此樓閣五年前建成,左相王珪大人曾於此盤桓三月,題此‘翠月樓’三字而依依離去。七天前,原尚書左丞蒲宗孟大人從毫州進京弔喪致哀,亦居此樓三日,讚不絕口,前天才怏怏離去。”

司馬光停步於臺階之下不敢走了,仰望著青藤紅花的亭臺,雙眉緊鎖,鄭磊見司馬光憂愁之狀,以為因其舉止不便而發愁,便吩咐門前斂衽恭迎的年輕女子說:“快扶老大人登樓入室。”

三個豔麗的女子急忙走到司馬光的身邊,卻被司馬光伸手擋住:“請問司賓吏大人,住此一夜,需要銀兩多少?”

鄭磊笑著回答:“房金是便宜的,每張床位白銀二十兩,此樓三位大人獨居,總價是白銀一百兩。另外,姑娘們的陪侍費用,就看大人出手的多少了。”

司馬光臉色發白,苦笑著說:“司賓吏大人,這一次你怕是看走眼了,我這副老骨頭,也不值一百兩白銀啊。”

鄭磊的臉色一下子陰沉了。

範祖禹急忙插話:“司賓吏大人,實在對不起,不瞞你說,我們這次來京,行色匆匆,沒有帶那麼多的銀兩。況且,我家老人……”

鄭磊瞥了一眼司馬光溫怒肅穆的面孔,覺得一股凜然的冷氣逼人,急忙又變過了神色笑著說:“好,好,老年人嗎,一輩子儉樸慣了,捨不得花錢,和我爺爺一樣,一個小錢能撥出一把汗來,這也是好習慣、高品德,實堪敬仰!這樣吧,現時天色已抹黑,老人家的腿一瘸一拐的走路不便,就是能拐到別的驛館,也不一定有一兩銀子住一宿的房間,況且你們還有三匹坐騎,就是朱雀門外小巷裡那些雜亂的馬車店,也得要你們三人三馬二十兩銀子。看著老人家節儉的樣子,我今晚發善心了。喏,你們看,那牆腳下有三間平房,東頭那一間是馬廄,你們的三匹坐騎就掛在那裡,中間的屋裡和西頭的屋子裡,有幾張床鋪,被褥都有,你們就挑著睡吧。明天走時,留下十兩銀子,如果連十兩銀子也沒有,就扔下三個小錢走人,算我背時了!”說罷,輕蔑地一笑,轉身走了。

三個豔麗的女子,立即閃身走入門內,“呼”地一聲,關上了翠月樓的大門。

範祖禹和司馬康品味著鄭磊的奚落,胸中憋著一股火,等待著司馬光做出去留的決定。司馬光突然覺得周身無力,心裡湧起一層說不清的蒼涼和苦澀,真想找個地方躺一躺,仔細地梳理一下這一天來紛亂如麻的思緒,遂嘆出聲:“我怕是真的老了,不識時務,不諸世情,趕不上趟了!走吧,到那平房裡安歇吧。我們這樣的人,也就是三個銅板的身價,不算恥辱啊。”

這兩間平房其實也很乾淨,生活用物齊全,有桌椅,有茶壺瓷杯,有照亮的蠟燭,有洗漱的臉盆,門外還有一個盛水的大缸,每個屋裡都有三張床鋪,被褥齊全,就是髒一些。這裡原是朝廷重臣忙裡偷閒驅車來翠月樓押妓解悶、飲酒散心時馬伕們臨時歇腳等候之所,比街巷裡的一般旅舍店鋪舒服安靜多了。司馬光、範祖禹、司馬康都是日夜奔波,疲勞至極的人,得此舒適伸腰展腳之地,已覺進入天堂,雖然心裡仍憋著“嗟來”的悶氣,但現實如此,只有忍著。為了避免馬廄裡臭氣的侵襲,範祖禹和司馬康請司馬光居西頭一室,侍司馬光躺於床榻上,併為其捶背、舒臂、揉腿、搓腳。活其經絡,消解疲勞。司馬光閉目歇息之後,他倆悄悄離開,回到中間的屋裡,納頭和衣而臥,不大一會兒,就發出鼾聲。

司馬光卻久久沒有入睡,幾十年來養成的一種“有疑即思”的習慣,使他頭腦裡的思維更為活躍。他挺身坐起,移被作倚,閉著眼睛,梳理著今日京都所見的一切:天漢橋上的人群,都亭驛街口的喧鬧,景靈東宮的樂班、佛僧、六監九寺的官員和這“春官居”的司賓吏、擋頭、僕役、少女,剖析著頭腦裡閃現的、模糊不清的感念和所得:“十五年不進京都了,景物今非,人事今非,連百官黎庶的音容笑貌也不似昨日了。這是一種進步?還是一種倒退?大江大河原是奔騰向東的,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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