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我思念五仁月餅好嗎?為什麼沒有人做這個?”他狠狠咬一口海味月餅,暗自心傷。
劉蘇:“五仁是異端,是邪教!”想想那個味道,其實還不錯呢……或許改日可以做幾個嚐嚐?
但吳越絕不是今日最不悅的那一個。劉羈言一眼睨見供桌上滿滿的瓜果,便在心裡冷哼一聲。那是他在襄王府做園丁時種植的,原是為蘇蘇備下的不錯,可——
侍衛笑容可掬:“我家殿下特特從長安傳信,命我在仲秋節前,將瓜果送與姑娘。”
當著種植者的面借花獻佛,趙翊鈞可惡!
偏生劉蘇頗為喜悅,指揮著人清洗了瓜果,擺出來供月並食用。此時她指尖拈著一枚紫色葡桃,偏頭與宋嘉禾說話,不知被什麼逗笑了,手一抖,便將葡桃送到桃花眼姑娘口中。
羈言眯眼,宋、嘉、禾!
然而宋嘉禾此人,在山林中與老虎一同長大,如今還未學會看人臉色,又哪裡感受得到他咬牙切齒的殺意。倒是毛色恢復和光潤的小白看向羈言,暗地裡一齜牙:愚蠢的人類雄性,想對主人不利,當心我吃掉你哦!
尚不知自己被白老虎嘲笑了,羈言望月嘆氣。劉蘇從未對他這般生氣過,二十多日來的煎熬,唯有自己猜知曉。
漸漸夜深,眾人高聲調笑的勁頭都過去了。吳越喝多了酒,用竹筷敲著杯盞,扯著嗓子唱:“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唱到一半忘了詞,喊劉蘇,“接下來是什麼?”
劉蘇天生五音不全,聞言並不接著唱下去,脆聲道:“阿甜,我說,你唱。轉朱閣,低綺戶……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越過伏在案上大睡的秦鐵衣,抱頭痛哭的燕夜與姬湦,口齒不清划拳的唐繆與曹溪,呆呆望著月亮傻笑的商翼,她看見了他的眼。
那些喧囂與笑鬧突然就遠去了,靜靜對望,她聽到心裡有個聲音說,早就不怪他了。
早在他為她風露立中宵的每一個夜晚,在他送上朝食的每一個清晨,在他暗中彈壓桀驁的質子少年,在他接手“傾城”後第一件事便是掃除金陵李氏對她的威脅……早在那時,她便不怪他了。
分明滴酒未沾,卻彷彿有了醉意。劉蘇起身,腳步微醺地走到他几案前,瞧著他眼中煎熬與期待,微微一笑,一頭栽倒在他懷裡。
喜出望外,痛不可當。他緊緊抱住她,在她耳邊低喃:“蘇蘇,對不起。”對不起,我做了蠢事,令你難過。
她原是打算就此原諒他,揭過舊事不提。然而身不由己的,一句道歉衝入耳中,將她理智的堤防衝散,海潮洶湧,沉在水底的記憶翻上來。浮上水面的,全是她曾經受的委屈與痛苦。
她張嘴狠狠咬在他肩上,護體真氣自然而然地反彈之前,他將其撤去。他毫無保留地將自己袒露她牙齒之下,這是他該得的痛,為他讓她受的委屈。
牙關合上,卻並不如他想象中那般痛。只是輕輕一咬,發力之前,她便鬆口,將目標轉向了自己手臂。死死咬著自己的小臂,她全身發顫。
滾燙的液體滲透衣衫,落在肩頭,那處火燒似的灼熱。他被燙得猛然一顫,前所未有地清晰認識到,她究竟有多愛他,他究竟有多心疼她。
她努力使自己不要哭出聲來。極度壓抑自己的後果,是她幾乎抽搐起來。“鬆口!”他叫她,他寧願她咬他而不是咬傷自己。
淚珠滾滾,她又倔又狠的眼神令他一陣心痛。突然笑起來:“你屬狗的啊?跟個小狗叼了骨頭棒子一樣,就是不鬆口!”
她本傷心得難以自已,聞言氣怔,呆呆由著他掰開牙齒,拉開手臂,代之以唇舌。
他在她唇邊低喃:“咬罷,隨便你咬……”你便是要我粉身碎骨,也是應當。
她氣堵聲咽,“你明知道……”你明知道我下不去口,明知道我不忍傷你。
吳越早被宋嘉禾拉去不知何處,連小白也不見了。餘下人等,醉眼矇矓中瞠目結舌:我一定是喝醉了才會看到這般場景,非禮勿視非禮勿視……
羈言從不知自己可以如此旁若無人地與她親密。他吻去她臉上淚珠,低笑:“我知道。蘇蘇乖——”
劉蘇便很乖地抽抽鼻子。他的手隔著一方素帕捏住她鼻子,“呼氣。”輕柔擦去她悶哭中堵塞呼吸的鼻涕。
反應過來,她羞憤欲死。而他一手摟著她,含笑注視,眼若春水。
蘇蘇,我只願與你,人長久,共嬋娟。
☆、第95章 興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