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遊子給大鸞說:惠娘年歲和你母親相差無幾,但是卻是這桃花塢的老人了,平時不太說話,可桃花塢人人離了她將無法生活,桃花塢的衣食住行都是惠娘一人打理,勞苦功高。儘管幹伯說著感激之言,然而惠娘卻並不抬頭,仔細地擺放著碗具。大鸞看著她的背影,不由自主地走近了她,他覺得她像極了自己的母親,這個年歲以及身段,還有那梗著的倔強的脖子,都和她的母親一樣。
大鸞有些失控,很想從背後抱住母親。但是卻被惠娘冷冷地推開了,她一轉頭,大鸞才發現,這個女人雖是老了,但是卻長得很漂亮,和母親截然不同,她是瓜子臉柳眉細眼,可母親莫鯉則是方形臉眉開目闊。
大鸞盯著她愣了楞,卻突然大聲地說。
“她一定去過我們家,我聞到她身上的魚腥味,那是太湖邊上的厥魚味!”不等大家反應過來,大鸞自己先激動地渾身抖索起來,一把抽出劍短劍就抵在了惠孃的腰間,“——說,你去了我們家做過什麼?我母親是不是被你殺的。”
他想再高一點,直刺惠娘胸口,可是夠不到。
象看了,有些惱怒,倒是惠娘並不吃驚,抑或她從來很少對任何事吃驚,只是冷冷地推開大鸞的胳膊,在身上撣打了幾下灰塵,一轉身,走了出去。
“我母親做了魚專門給你這貴客吃,怎麼現在還不落好了。那魚你也認識,瞧好了,么歡抓的,頭被丟在荷塘裡那隻,不信自己去看看。”姜尹在一旁氣惱地說,“你母親死了,不能仗著自己是少主,就這麼冤枉人……”
姜尹看了大鸞一眼,冷笑著說。她秉承了母親身上某種東西。
坐在姜尹身邊的姐姐姜魚卻正好相反,是個沒多少主見的姑娘,心地善良,她把目光同情地投向大鸞,彷彿她天生就能猜懂人的心思。
“他一定是剛死了母親的緣故,有些神經緊張。”她在心裡想。
平遊子要出去叫回惠娘,被象叫住了。象說,惠娘再勞苦功高,不過只是個老嬤,任何人都不必放在心上。而大鸞新來第一天,規矩不講,但是吃過這頓合歡宴後,需得尊卑有序。
然而大鸞卻毫不接受,並且大喊著:
“你們吃這荷塘的魚,是鯽魚,鯽魚的味道是草泥腥,可惠娘身上的味道,卻是死了好幾天的厥魚味道,那魚鱗刮掉幾天後的味道,我辨識得很清楚。惠娘這個女人,一定去過我們家,你們別想瞞過我,你們中間有人殺了我母親!”
只有芙好覺得渾身一冷,其他人卻都不置可否地笑了,他們沒有人相信魚鱗的味道會有所不同。
於是象令僕從叫惠娘來。
惠娘來了,手裡捧著一堆今天宰殺的魚鱗內臟拋到大鸞腳底下。
“你聞聞可是這個味道?”
大鸞蹲在地上好一陣子,最後卻沉默著站了起來。
但是他還是覺得不對。
“這,這一堆醃漬,又不長在魚身上,你們說是厥魚就是厥魚,我哪裡去核對去。”
在眾人的鬨笑聲中,合歡宴草草結束了。
而大鸞卻在桃花塢裡喊了一晚上要報仇,晨曦初露時,方才不安地睡去。
3、 這裡只有信仰(下)
大鸞醒來時已是中午。
芙好似乎一直在他的門外守候,聽見他醒的動靜,慌忙迎上去,強拉著大鸞就來到了桃花塢西拐角一處靠近山巒的屋舍。
芙好摁著大鸞站在門外,自己先去進去通報,不一會兒出來,面色灰暗,看了大鸞一眼後,匆匆離去了。
過了很久,屋子裡走出來一個男人。
大鸞一眼認出來,這就是去過他家的那個虎頭鵝眼的領頭高個兒。他馬上去摸掛在腰間的短劍,卻不知什麼時候被誰取掉了。
高個子雙眼緊盯著大鸞在室外喊:“汪芒防風氏三十四代世子幹鸞帶到。”
對這一長串的名字,大鸞覺得萬分驚異,卻又說不出什麼話來,直到他走進去,慢慢抬起頭,看見一個紅臉髭發的中年男人端坐在正前方時,他又一次置若夢境。
“叫我父親。”
高個子男人雙手捧著一把短劍,是大鸞那把。他仍舊帶著謙恭的笑,彎腰對著大鸞說,“少主,請拜見您的父親。”
“我是你的親生父親幹伯。”那個高高在上的中年男人說。
大鸞有些吃驚。
“勿需懷疑,我說是就是,你一定也能記起來。”中年男人不容置辯地說,聲音很是威嚴。
大鸞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