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了片刻,雖然現在還不明所以,但是當他定睛看著這個男人幾眼後,腦際迅速浮過一個模糊的影子。
那一年有天晚上,這個男人也是這樣高高在上的模樣,青筋暴怒地訴說著一個幹國的故事,大鸞當時還是個四五歲的孩子,畏畏縮縮地躲在母親的背後,他不敢看這個男人的眼光,這男人的眼睛像是鷹隼一樣,堅定又狠毒,就是這樣一雙眼睛,卻鑲嵌在一張笑容滿面的臉上,讓人誠惶誠恐。
大鸞知道,對面坐著的的確是他的父親,這眼光從那時起,就一直留在腦海裡揮之不去的。
大鸞的眼前不時穿插交替地閃過父親模糊的影子和母親死後晃動的雙腳,神思恍惚。
“少主,請持劍。”高個子男人走到大鸞跟前,笑眯眯地彎腰施禮。
“用你手中的劍,手刃你面前的男人。”父親命令他。
“父親?”
“儘管刺去,作為一個天生的劍客,手刃仇人是第一本能。”父親在循循善誘。
大鸞求救地左右看了一眼,其他人都垂首低眉,不給他任何表情和暗示。他只好接過男人手持的劍,略有躊躇。
高個子男人還是對他笑。
“就像對待你盆中那些魚一樣,來吧——。”
大鸞看了父親一眼,猶豫著揮起了臂膀。
“可是,父親,庶母;母親……人頭……,哦——不,父親,難道這是死亡後的世界嗎?”大鸞舉著劍的手微微發抖,“我想,我已經是死亡了的人了。”
大鸞最終還是垂下了手,他覺得這個景象,更像是一場噩夢,他還沒有從錯愕中驚醒過來,一切都來得太突然了。
門外傳來一聲輕微的咳嗽聲,大鸞正好背對著大門,聽得清楚一些,是那個叫“象”的細眼男人。
高個子男人似乎也聽到了象的咳嗽聲,應該是得了某種暗示,他於是對著大鸞就喊了起來。
“這裡沒有死亡,只有信仰!”
等大鸞回過神來時,男人已經從大鸞手中奪過那把劍,準確無誤地刺向了自己的胸口。
“我們都是偉大的幹國後裔。”他說,指著大鸞,“而你將是復國成功後的幹國世子。”
時間凝固了數秒。
大鸞正要發問,卻驚詫地看到,男人看著自己的血從心口上灑出來,像嬰兒那樣慢慢闔上眼睛,用純真的孩子的嗓音呢喃著。
“錚錚大幹,永不作嘆!”書包 網 。 想看書來
4、“種族…命運”(上)
此刻,太陽斜攀在偏西的山巒上,不是很刺眼,但依然強光猛射,可幹伯似乎陷入在另外的事情當中,毫不在意這炎炎烈日。影子很短,他踩著大鸞的頭,臉衝著大門外的方向張望。
“象去了哪裡?”
幹伯問大鸞。
而大鸞正對著剛才死去的男人發怔。
從大鸞站著的角度看,秋陽正好臨床,穿過那些斑駁生鏽的窗欞,照在這個死去男人的臉上,男人淌著恆久的滿足的微笑,把臉歪向一旁看著幹伯剛坐過的方向。而大鸞如果再轉眼去看,就能發現幹伯此刻那張黑紅的臉則潛伏著生冷和亢奮,他對地上這個剛剛慘烈死去的男人毫不留意,而是把目光遠遠地投向望樓前的小池邊。
池邊正是芙好的背影,她在舞著長袖練劍。
“她舞得好嗎?”幹伯問兒子。
“不。”
“怎麼不好?”
“出劍狠辣,收劍閉氣,看似招招兇險,實則聽天由命。”
“怎麼講?”
“就如同我斬魚,其實最難的不是砍掉魚頭,而是如何力氣均勻的去掉魚鱗,卻不留痕跡。”
幹伯這個老男人笑了,看似很得意的樣子,他走下臺階,站在大鸞面前,看了他一陣子後,哈哈笑了幾聲,把鐵爪一樣的手指擱在大鸞的肩膀上,掐了一把大鸞,以示親近。
“沒想到父親還活著吧?哈-哈,幹伯我——一個奴隸,一個出身奴隸的鑄劍師,哪裡能這麼輕易去死?”
他踱著步子,大聲笑著,很為自己的詐死得意,顯然他並不知曉這個十歲的兒子此刻在想些什麼,或許他知道,但是他認為這不重要,現在對他來說,兒子、女人都不重要,他要做的是一個國家義士,殺戮過後,就要擁抱榮耀,他的榮耀就在前方,他正在踐行,他深信不久的將來,已經舉國淪為奴隸的幹國,會因為他而重顯生機……
陽光很白,泛著暈花,沒有溫度,剛死的男人腹部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