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部分(3 / 4)

小說:浮躁 作者:想聊

在州城的反應卻與白石寨的反應相差甚遠,鞏家一派的人士大為不滿,說是歪曲了歷史真相,揚田抑鞏,鞏家就又組織人重寫那段歷史,遂使尚健在的當年打游擊的人從此越發分化,開不成一個會議,坐不到一個凳子。許司令全然不知道這些事故,只是廉潔做人,清心寡慾地修身,嚴肅為官,廢寢忘食地濟世。忽有一日,晚飯後正在床上獨坐,恍惚之中見一人立於窗外,招之不來,揮之不去,不覺激怒。那人卻說:“豹子,你好自在,功成名就做司令了?!”許司令忙問:“你是誰?”那人說:“我是荒野飄蕩的遊魂,你該忘不了你彈棉花時是誰收留的吧!”許司令叫了一聲:“你是田隊長?!”定睛看時,那人果然是田老六,急撲過去,田老六卻不見了。遂大驚,不知是幽靈再現,還是夢中所見,數日裡神色不安。為了安妥靈魂,他向白石寨縣委通知,提出上邊撥專款,要在白石寨為田老六建一紀念亭,亭中樹碑,碑上刻文,悼念先烈英靈,完成一樁心事。此時田有善正處處遭到雷大空的蔑視,漸知鞏家勢力滲透到白石寨。就一面四處著人造他將去地區任副專員的輿論,一面接到指示和專款,聘請省城建築設計師,施建隊,大興土木兩個多月,將八角翹簷的古典風格的紀念亭高築於寨城北門外一座公園內。石碑兩人餘高,上雖沒有盤龍翔鳳,下也沒有臥龜蟾蜍,但正面“田老六烈士千古”七字,金燙赤黃,燦燦耀目,背面二千七百二十餘字,寫盡了烈士赫赫豐功偉績。

紀念亭落成典禮決定在十天後就要舉行了。

白石寨田有善為此召開了四次常委擴大會,專門部署了一切安排。仙遊川是烈士的故鄉,因直系親屬已無,田中正就以田老六的親戚和當地領導的雙重身份參加。他每一發言,就痛哭流涕,似乎幾十年來他一直懷念著這位英雄的先烈,而對沒有建紀念亭又一直牽心掛腸!金狗也是被邀請列席的,他不忍看這種表演,難受得渾身起了雞皮疙瘩,正欲悄悄退走,田有善卻點到他的名了。說:“金狗,上一次你可沒有盡到一個記者的職責啊!這一次,不僅是縣上的大事,也是地區是省上的一件大事!你要好好寫些報道,報道可以在州報、省報、《人民日報》上發嘛!現在日子好過了,我們不能忘記這好日子是怎麼得來的,要發揚光大革命傳統啊!”金狗表示一定盡力,和白石寨縣委通訊組、廣播站的同志配合好,及時把一切新聞報道出去。

但是,就在四天後的晚上,兩岔鎮郵電局打來電話,說是福運死了!打電話的是金狗爹。金狗握著聽筒,連聲急喊:“福運怎麼死的?他怎麼就死了?!”自己就嗚嗚地哭起來。

爹在電話上說:“小水讓我給你打電話,讓你快回來!你回來什麼都知道了!”

金狗連夜搭了便車到了兩岔鎮,從鎮上急跑回仙遊川。渡口上船在橫著,韓文舉已經不在,他來不及脫光衣服就浮水回來,打老遠就聽得到小水的啞了聲的哭叫。

福運是死了,死得屍不囫圇,整個腹部用丈二白布裹了,已盛殮在一口白松木棺材裡。棺材是臨時買來的,尺寸有些小,長胳膊長腿的福運在裡邊伸不直,腿只好窩圈委屈著。金狗爬進去看了,福運臉被洗過,且淡淡地施了粉,鼻孔裡,耳孔裡塞了棉絮,就哇的一聲哭喊起來。眾人將金狗拖下,開始用八寸長的四稜鐵釘釘了棺蓋,沉重的打釘聲壓住了所有人的哭聲。金狗不哭了,默默地看著打釘人的木榔頭起落,覺得那釘子是砸在自己的心上!

鐵釘是福運的鐵匠鋪打造的,他親手打製的釘子現在卻用來釘死了自己,第二天一明就被村人抬著送到高高的山樑上去埋葬了。

三天前,田中正從白石寨開會回來,傳達了縣委指示:紀念亭落成典禮那日,許司令及省上、地區有關領導要來,為了招待好上級領導,縣上必須拿出最能代表當地的稀罕之物,兩岔鎮鄉就得在七天之內獵捕一些野味。田中正和蔡大安、田一申商量,分配田一申組織人在州河捕撈娃娃魚和鱉,蔡大安便組織人上南北二山深溝老林圍獵黃羊,山雞,野豬,狗熊。田中正本是打獵好手,無奈右腳小趾時時發炎,行走不便,就將重任交給蔡大安:無論如何,野味要按期交到!這蔡大安是個張狂分子,當即就以行政命令手段,從各村抽一些身強力壯的圍山打獵好手,分三路進山。福運在鎮東街的鐵匠鋪里正忙活,蔡大安把他抽去了。福運說:“我打槍不行啊!”蔡大安說:“你總有力氣吧,打下野豬了還要你背哩!”福運不去是不行的,只好放下鐵匠活,背了一口袋乾糧,隨蔡大安上了巫嶺。

巫嶺到處是老樹枯藤,沿溝畔處樹較少,卻蒿草荊棘叢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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