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嫣回到家,不小心吵醒門口的鸚鵡,又聽了一陣子的‘漂亮’,‘美麗’,才心滿意足地上樓。
還沒開啟房門,另一扇門開了。
唐子睿一隻腳纏著繃帶,單腳跳著開門出來,盯著打扮光鮮亮麗的嫂嫂看了一會,沉悶道:“你出去跳舞了,這麼晚才回來。”
阿嫣說:“你管你睡。”
唐子睿抿了抿唇,又說:“過兩天,能下地了,我會回唐家。”
阿嫣微微一笑:“想通了?那就好。”
唐子睿飛快地添上一句:“早上回去,跟大哥說清楚,晚上就回來,你別叫何媽太早鎖門。”
阿嫣又笑了一聲,搖頭道:“經過今天晚上,你大哥才不會讓你跟著我——”話還沒說完,心想他走了正好,何必對他多說,話鋒一轉:“好,隨便你。”
唐子睿靠在牆邊,手撐著門框,不動,也不說話。
阿嫣說:“我進去了,晚安。”
唐子睿對著她的背影,疾聲道:“過了年,我就十三了。其實不用很久,只要再過幾年……”尾音淡了下去,他垂下頭,喃喃重複了遍:“……再過幾年。”
阿嫣對他的話不是很感興趣,對那個‘再過幾年’,卻起了興致,也跟著他展望不久後的將來:“再過幾年,我名滿上海灘,印著我臉的海報宣傳單到處都是,每年的選美大賽,我都是冠軍……想想就高興。”
她抱著手,看了眼沉默又執拗的男孩,忽然伸出一根手指,點住他發燙的額頭:“至於你。小少爺,你現在年紀小,除了我,沒見過幾個年輕女人,所以才會有許多莫名其妙的心思。快些長大吧,世界上多的是可愛的小姑娘,到時你就不會胡思亂想了。”
唐子睿耳尖都紅了,捏緊拳頭:“你不懂!”
他猛地轉身,忘記腳受傷了,瞬間疼得齜牙咧嘴,拼命忍住,一跳一跳的回去,用力摔上門。
阿嫣看著緊閉的門,不以為意,開門回自己的房間。
“……你才不懂,莫名其妙。”
休養了半個多月,唐家來了人,唐子睿跟著回去了,臨走還不忘交代阿嫣:“別忘了,晚上給我留門。”
阿嫣敷衍道:“知道。”
唐子睿一聽那語氣,就知道她沒上心,氣得直皺眉,又無可奈何,只好又囑咐何媽,說了好一會,總算走了。
何媽忍不住嘆氣:“子睿小少爺可憐吶,真可憐。”
阿嫣心不在焉,逗了一會鸚鵡,上樓換衣服。
何媽問:“小姐,你去哪裡?”
阿嫣對著她一笑:“……追逐夢想。”
百樂門正在招新一批的舞女。
沈景年平常並不理會這種小事,今天也只是路過,正好來看一眼,奈何不走運,偏巧半道上犯病,只能在他專屬的休息室稍作停歇,用乾淨的手帕捂著嘴,咳個不停,好不容易停下喘息,低頭一看,血跡斑斑。
齊正變了臉色,整張臉都是慘白的。
沈景年卻沒多大反應,神情冷漠,還有心思整齊地疊起手帕,放進口袋裡。
“張大仙說了,您今年一定遇到貴人,病情有所好轉……不行,不能這麼下去,我讓人召集全上海最好的醫生,不管是洋人的還是民間大夫,您不能再瞞下去,二爺,您必須治病!”
沈景年漠然道:“病情傳出去,興許我死的更快。”
齊正咬緊牙關,臉上的肌肉剋制不住的抽搐,顯得極度痛苦。
沈景年慢條斯理地擦去唇邊沾上的一點血,略顯吃力地站起來,凝神細聽了一會,問道:“樓下誰在唱歌?艾麗莎嗎?”
艾麗莎是百樂門最紅的歌女,現在當之無愧的頭牌。
齊正方才沒注意,這會也聽了聽,答道:“應該不是,艾麗莎不在……今天只招舞女,沒聽說還招歌女。”
沈景年微微搖頭,不說話。
半晌,容顏舒展,竟是有些哭笑不得:“……是她。”
開啟門,站在二樓走廊,俯視舞臺上的女人。
上次半支舞的間隙,她說的話,一點也沒錯。
那人站在臺上,偌大的廳堂,所有光芒都聚攏在她一人身上,配舞的漂亮女郎全淡成可有可無的背景,觀眾眼裡,自然也只有那一道倩影。
一曲唱完,管理百樂門的袁五不知何時上來了,對沈景年欣喜道:“二爺,這回是撿到寶了,我敢打賭,不出一年,一定能把她捧出來,紅透半邊天。”
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