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部分(3 / 4)

小說:一個人的工廠 作者:炒作

西牆一年四季沒有陽光。有些雜物不合適宜地出現在牆根部。那些白的紙或者是煙盒,在石灰的白中很耀眼。

《一個人的工廠》第九節(2)

轉到休息室東邊,就完全沒有光線了,這是一間很大的工作廠房,不高,很壓抑,四面是牆,只有三個長長的通道可以進出。一般的人進來了,是很難找到出口的。裡面一年四季亮著兩盞一百瓦的白熾燈泡。這是石灰窯的重要工作場地之一。

通道這邊的最盡頭,東北邊有兩扇門成垂直的角。一扇是窯長的工具房,房間不大,與火車車廂差不多,裡面堆放著各種可以維修石灰窯裝置的工具。我也有一把鑰匙,窯長說每個班長要自己修理一些機器的小問題。

另一扇搖搖欲墜的灰色門,就是進入休息室的正門。它像一個含蓄的故事隱在文字的中間,不易被人讀出。它在冷靜的灰色調中,無所事是地隨意讓人關上或開啟,它不會在意什麼禮貌禮節。我們一般是踢門而入。每次我們都是盡心盡意地工作,勞動完了,就假裝生點氣,踢踢門,裝出風風火火的樣子,發幾句玩笑的牢騷,用腳踢開門,又用腳把門重重地關上。

我們發牢騷的動作與門差不多,鬆了一個螺絲,好像就會掉下來,但始終不會有什麼變故。我們石灰窯有二十四個固定工人,從工作到退休,基本上是來了的就沒有提出再離開。我們三個人是十五歲左右進來的,原來說等身體養壯實了,就去電爐上班,可十年了,沒一個人走的。後來,羅成因為他爸爸的原因,才在第十一個年頭的時候調走。這扇門也是,它每天好像都是搖搖晃晃的,可它一直這樣,根本不要考慮它會倒。一直要等到年底的休息時間,窯長才會來修門。他邊用力地釘著釘子,一邊會責難四個班的班長越來越懶,敲個釘子都要等他自己來弄。

門上一條斜的鐵梯子通向石灰窯的二樓。那裡可以直接上到休息室的屋頂。

站在休息室的屋頂,清晰地看見休息室西邊十一層樓房高的石灰窯。在它面前,休息室就是它日積月累的一塊灰塵,附在石灰窯的跟部,毫不起眼。初次到石灰窯來的人,都會忽略這塊不起眼的大灰塵片。

休息室的屋頂與地上同樣的塌實。時間一久,我們對這屋頂的每一塊水泥預製板熟悉到知道它們哪些能夠承受很重的重量,哪些地方最好不要去砸。

我是丁班的班長。有些時候,我一個人會爬上石灰窯的最高層,發現探測線有問題,就要叫躺在休息室裡的同事出來放線。我再大的聲音喊他們,他們永遠也是聽不到的。我就在十一層的石灰窯頂層,稍微轉一轉,通常可以找到一塊廢棄的鐵或者是大半截耐火磚。我就從窯頂上扔下來,沉重物重重地砸在休息室屋頂上,沉悶的聲音可以讓休息室裡的每一個人聽到。他們大叫著“不要砸了”,跑到那條落滿樟樹葉的路上就可以看到我,我在窯頂上用手勢來表示他們應該做的事情。

石灰窯最底層的四個方向都有一層與休息室屋頂一樣的水泥板,只是各自高低大小不一。進出這些屋頂的唯一通道是石灰窯工作場地的各種窗戶。每一扇窗戶基本上都只剩一個窗戶木框,玻璃是沒有的,偶爾還可以看見窗戶中殘留在裡面的半根窗戶木條,它直直地垂下。我剛才為了不弄出聲響,手才稍稍碰上了它。大部分時候,所有人都會忽略它,好像它是一扇高出地面半個人高的一扇門。

十年了,我經常繞著休息室的四個方向安靜地轉圈。坐在休息室的屋頂是常有的事情,一座就是一個小時。選擇一塊稍微突出的水泥,很多次,我選擇的幾乎就是稍微靠近東邊的這塊水泥。坐在這裡可以看出很遠,上班和下班的工人。很多時候就那樣坐著,什麼也沒有想。

《一個人的工廠》第九節(3)

與我不遠的前面,一株說不上名字的植物從石灰水泥中長了出來,下部的枝葉最多,細細長長地向上生長,一片片石灰葉子,比綠色更招人喜歡,好像這是一株生長石灰葉子的植物。它稀稀疏疏地高出屋頂,搖曳在石灰窯的牆壁不遠處,像那些飄揚的石灰。走過去,折一根枝,石灰已經完全像面板一樣緊緊地吸在葉子上,它們是不會因為劇烈的扯動而掉落的。手上有綠色的汁,溼溼地從斷口浸出來。另一截在植物上的斷口,沒來得及適應用綠色來看這個世界,參差不齊的眼神裡表情突兀,甚至是驚訝。

我跳出窗子,噔噔噔地下樓,只要我按下開關,密集的石灰飄起來,馬上就會為那株植物完好地包紮好傷口。

我拿著那斷枝,踢開休息室的門,大叫著,“同志們,做事啦,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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