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住了大半年,也已經知道每年的這個時候,是隱龍結界最薄弱的時候。
這個時候,人人都是如臨大敵。
帶著咒符的人類和魔力強大的妖族獸類,都可以在此時穿過結界,翻過四面的高山進入隱龍谷。
所有成年的龍族,在這個季節都散開佈防,抵禦外敵。
因為這個季節沒有辦法控水,龍族的戰力最為薄弱,也因為很久之前佈防的符術在這個季節也幾乎到了完全失效的地步,所以,每年都有人死去。
也有小孩子失蹤。
所有人都為此悲傷而憤怒,但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物競天擇,龍族的繁衍能力很弱,可是外面有越來越多的眼睛,腥紅的,閃爍貪慾和殺機的,注視著這小小的一方天地。
我知道明吉的意思。
我也是龍族的一份子,更何況,我自己也親身的經歷過,被人強綁擄走的對待。
我當然也要離開這山谷的核心到邊緣地帶去。
我只是有些放心不下輝月。
明吉安慰我,說不會太久。
一個月,這最冷的時間只能持續一個月。
輝月已經和族裡的老人孩子處得很好,一個月,很快就會過去。
事實上,當我告別輝月的時候,他的確顯得很平靜。那會兒他正拿著一塊烤得很熱很香的紅薯,小離給他的。
有個龍族的幼兒趴在他膝蓋上,他和孩子處得總是特別好。
我蹲下來跟他說:“輝月,我要出去一下子,你一個人,跟小離在一起好好兒,等我回來。”
他看著我,點頭微笑。
象是一個望著父母去上班的孩子一樣,信任而溫暖地看著我。
我把靴子的繫帶緊了緊,向東面走。
身上蓋著的並不是吃食,是一種藥麵兒。鼓鼓一包兒背在身上。
明吉有些無奈,苦中作樂的微笑:“這個季節找吃的總是很困難。這個東西……每天一勺,可以維持著餓不死,也還有力氣打架殺敵,不過,肚子總是空著的滋味兒很不好受就是了。”
“去年的冬天我實在受不了,吃了一肚子雪。如果不是立春,雪開始融化,終於可以回來了,我想我不用別人來殺,已經讓肚子裡成團成團的冰給凍死。”
我報以一笑。
讓我想起現代的營養丸。
維持生命的各種維生素蛋白質和脂肪裡面都有。
這樣的生活無疑是艱苦的。
但是即使是這樣艱苦的生活著,族裡的每個人,還是抱著希望,懷著對春天的渴盼,一年又一年的撐下來。
小憂和小離那樣的少年,還會手拉手那樣無邪的微笑。
老人可以坐在太陽下,腳浸在水中。
孩子可以在草地上爬來爬去。
我按著簡單的地圖,找到我應該呆的地方。
一顆參天大樹,樹杈上有間象樹屋模樣的小巢。
這倒不象是龍住的地方,倒象是……行雲他們那樣的羽族住的。
我拋開那個可能讓我陷入悲傷懷想的念頭,縱身上樹,開始打理那間積塵滿滿的小屋。
裡面很乾燥,雖然簡陋卻結實。
把帶來的獸皮什麼的鋪一鋪。
我要在這裡呆一個月。
與我為伴的,只有冰雪。
滿目刺眼的冰和雪,還有這些光禿禿的樹。
隱龍的人實在不注重植被。明吉這個笨蛋。
如果這裡有松樹那些樹木,不就可以在冬天保持綠色,並且松子什麼的也可以充飢。
不想這個還好,一想肚子真的有些餓了。
解開包袱,我抓了一把藥麵兒填進嘴裡。
根本當不得事兒,肚子還是空的。
這才第一天而已。
耳邊寂靜得要死,除了風,還有被風吹落的樹上的碎冰積雪的微聲。
我已經開始掛念輝月。
他吃了沒有?有沒有冷到?他是不是能夠明白,會有整整一個月見不到我?
天很快黑了,我知道這屋裡有燈油,但我並不想生火。
第一天在黑暗寒冷北風吹不盡中,就這樣過去了。
第二天,並沒有遇到什麼異常情況,然後,我更餓了。
到第三天,仍然平靜。
這時候我終於明白,明吉所說的,那種情況。
餓到這種程度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