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的,絕不是疏遠的。但100多年以前的朱孝臧所編的《宋詞三百首》,偏不選他那一首《破陣子》,所輯之辛詞,充滿了“憂愁風雨”、“斷腸片片飛紅”、“脈脈此情誰訴”的幽懷苦緒。亦即受官場排斥打擊,落魄閒居情況下的詞作。那時的他,莫說已遠離了金戈鐵馬的軍旅生活,甚至也遠離了都市生活,接近過著半隱的一種生活了。但產生於此時的辛詞,也幾乎無一不是佳作啊!還有范仲淹,誰若僅以“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之名句來評說他與現實生活的關係,其實是極不全面的。他也寫下過似乎遠離現實生活,只吟自家苦悶的詞呢!李清照更是如此;晏殊也差不多是那樣,而以周邦彥最為典型。至於英國的夏洛蒂姐妹,她們對現實生活的感受幾乎一向是間接的,但《簡·愛》無疑是極現實主義的作品,《呼嘯山莊》的基調也是。兩部名著與其說是成功於人與現實生活的緊密關係,毋寧說是成功於女作家特殊的虛構天賦……
作家不是記者,不能,也完全沒有必要像記者一樣去“接觸”現實生活,還是將那一種“接觸”的方式讓給記者的好。
與現實生活之關係緊密也罷,疏遠也罷,從表面和理念上分,“出世”也罷,“入世”也罷,只形成他們筆下的作品風格的迥異,卻並不是決定一名作家優秀與否的前提。
記者“接觸”現實生活,所要獲取的資訊往往是什麼時間,什麼地點,發生了什麼事件,怎樣發生的,及其結果。沒有對這些的報導前提,不是一名記者所寫的好的報道。所以記者一定要親臨現場。
作家則不同,作家也許遠離那現場,也許只是從新聞中瞭解了那事件,但他須用心去體會那事件,他更進一步“研究”和考察的是——人性在那一事件中將有些怎樣的表現?為什麼?人的命運怎樣被那一事件擺佈了,它將使人性留下哪些後遺症?等等。總之,作家做的,要比記者做的更細微些才對。
日本電影《幸福的黃手帕》,創作靈感便來自於小報上的一條几行字的報道;哈代的《苔絲》,則是以一樁真實的案件為創作基礎。
人類的社會越來越“質地柔軟”,作家與現實生活的關係,也就越來越難以一廂情願地“緊湊”了。但只要作家對現實的態度並未因而漠然,甚至冷漠,作家的眼,便仍能從現實生活,哪怕僅僅是自身周圍,觀察到別人忽視了的,或自己以前忽視了的種種值得一想,值得一寫,值得用文學的形式去反映的跡象……
至於同學諸君,恕我直言,我認為,你們當然是與校園以外的現實生活距離較遠的;遠就遠點兒吧,不必為著喜歡寫作,便非要趕緊地去“感受”校園以外的現實生活。置身於校園,寫寫校園,也應是快意的。
總而言之,人與現實生活的遠近,本該是自然而然之事。不“專門”寫作的人,想與現實生活保持怎樣的距離,都純粹應以合乎自己良好狀態為前提。至於已無可救藥地成了“專門”寫作的人,比如我吧——我常常提醒自己,保持與現實生活的關係永不冷淡,是有益的。因為說到底,作家與現實生活的關係,有點兒像談戀愛。一對戀人分開得太遠、太久,愛的激情是會消減的……
關於“大師”與名著
我猜同學們問及此兩點,或許基於以下的思想方式——一個人之閱讀、欣賞和求知的時間、精力,在現代的社會是被剝奪得那麼有限,即使在大學校園裡,時間也仍是那麼的寶貴,何況古今中外文學的現象浩如煙海,從哪兒讀起成了一個問題。於是希望有人先替自己將“大師”們從文史或文壇剝離出來,排了“大師”級別的坐次。“大師”們的作品,尤其代表作,當然都是名著,於是自己似乎有閱讀、欣賞和求知的“路標”可循了……
大學的中文系一向是這麼教著的;學子們也一向是這麼學著的。
古今中外,這都是大學裡一種教與學的模式。
凡成模式的事情,肯定是形成經驗的事情。否則便沒了理由成為模式。
但,任何事情,一成為模式,久而久之,也就往往“固定”化了。“固定”意味著什麼,無須贅言。
依我淺見,“大師”是一種姑妄言之、姑妄聽之的說法罷了,是根本不必太認真對待的。所謂“大師”,無非就是比“著名”更“名”一級罷了。據我所知,中國頗有幾個已經“名”久了的作家,心中好那個,嚮往那個;也頗有那麼一些閒人,同樣好那個,巴望透過弄那個,自己也由此那個點兒。此現象,無非是古今中外文壇常弄出的響動,屬於文壇自然而然每要發生的事兒,與真本的文學的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