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代初在下曾敬陪末座的一個文學社,就有諸如黃亞洲、王旭烽、餘華、程蔚東、陳軍、李杭育等等在當今中國文壇都響噹噹的人物,他們哪一位都可以來“閒說”一下的。
都說不平則鳴,我還有自知之明,不敢越俎代皰,代表浙江來閒說一通。一是我雖為浙江人,卻一直生活在偏僻的溫州,而溫州是浙江的另類,習俗、民風、語言都與杭州、紹興一帶不同,無法代表;二是才氣不足,“閒說”而能吸引人,非大功力,大手筆不可;三是下海十多年,筆墨生疏,等而下之,更加無能為力,不平則不平,腹誹而已。巧的是讀此書之後一個月,“非典”肆虐,溫州竟也發現一例疑似病人,訊息見報,我任董事長的溫州國貿大酒店一夜之間由門庭若市變成門可羅雀。商店驟停、出國路阻、旅遊不許,一向流水般忙忙碌碌的生活似乎在瞬間凝結成冰,只能整日枯坐。面對書桌上的那本《閒說中國人》,我心中蠢蠢欲動,又起了寫作的念頭。
1989年與1990年之間,我與文友湯一鈞、張執任合作出版過一本20多萬字的長篇報告文學《遙望溫州》。用文學作品來解讀溫州,我們是做得比較早的。考慮到隨後接二連三的有關溫州的文學作品大多落到一個“白手起家,艱苦奮鬥,功成名就”的模式,我們曾經相約,下一部作品要寫出溫州之所以能異軍突起的深層原因,譬如特殊地域文化、政治背景、生活環境等等。可不久以後我即下海從商,張執任去歐洲定居,而湯一鈞英年早逝,這一想法始終未能實現。而如今閒來無事,度日如年,是否可以重操舊業,另闢蹊經,用“閒說”的方式來敘說溫州之所以能舉世矚目,溫州人的影響力之所以巨大的原因呢?於是重拾丟下十幾年的一支禿筆上陣,既度閒暇又償舊願,若真能讓人們就此讀懂一些有關溫州的人與事則是意外的收穫,幸甚!
書中敘述,大多親見親歷,當不至於空洞無物,只是多年不動的筆墨,未免生澀,再加才力不繼,只能靠溫州與溫州人的魅力來彌補了。
是為本書之緣起。
說“甌”
要解讀溫州和溫州人先要說“甌”,“甌”對溫州人來說至關重要,溫州人大多有“甌”字情結。
溫州古稱“甌”,甌越、越甌、東甌指的都是如今的溫州。溫州為什麼稱甌有三種說法:一說是因為溫州人會制甌;二說是溫州的地形像“甌”;三說是因這片土地上有條甌江。
甌,是古時我們祖先使用的盆盂類陶器,盛水盛酒用的。古人生活離不開甌:“超宗既坐,飲酒數甌。”(《南齊宋超宗傳》)。1700年前的西晉名人杜預在《苑賦》中就明確指出“器擇陶揀、出自東甌”。這是迄今現存歷史文獻中最早關於陶瓷產地的記載。可見,溫州陶瓷工業歷史悠久。
在古代,甌又是陶質的樂器。“坎其擊缶,宛丘之道”(《詩經》陳風宛丘)。唐朝孔穎達《正義》將此解釋為:“缶是瓦器,可以節樂,若今擊甌。”也就是說,甌是鍾罄一類的打擊樂器。古時,我們祖先使用的盛器是甌,高興時打擊的樂器也是甌,如此娛樂,讓人想起那些久遠的蠻荒時代。
2002年11月起,文物專家對溫州西郊的老鼠山進行了近一個月的發掘,陸續出土了數百件器物,包括陶器、石箭頭、骨質和玉質飾物等。據浙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工作人員考證,這些器物絕大部分屬於距今約3500年前的商朝。這表明,與7000年前已開始種稻、製陶的河姆渡文明毗鄰的甌越之地,在商朝時,已經開始製陶。
溫州先民們的制甌技術領先於中原許多地方是不爭的事實。吳仁敬等著的《中國陶瓷史》說:“甌越所造的青瓷,精密堅緻,為後進天青色釉之始祖。”又說:“所謂縹瓷,即甌越之青瓷也。” 經溫州市文物工作者長期的努力,迄今已發現了100多處甌窯古遺址,並出土了不少精美的甌窯瓷器。
我父親是陶瓷專家,設計陶瓷爐窯的。他年近九旬而思路清晰。我曾與他討論過這一點:溫州的先民為何擅於制甌,父親認為是溫州的粘土適宜制甌的緣故。在交通落後的古代,原料就地取材是先決條件。溫州的臘石礦又很豐富,給從粘土製甌到以臘石為主要原料的製陶、燒瓷提供了良好的條件。江西景德鎮被譽於“千年瓷都”就是因為當地有優良的製陶原料——高嶺土。
故善於制甌的溫州先民被稱為甌民,他們居住的地方被稱為甌地也是順理成章了。
在《山海經》這部我國最早的地理書中,即載“甌在海中”。晉郭璞對此有一詮釋:“今臨海永寧縣,即東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