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難,他們應該很熟悉。”但卻無計可施。他回想起了岡納·拉森的悲觀見解。現在這場談話和他跟拉森的對話一樣,走進了同樣的死衚衕,“政府的靈活性既是它的生命所繫,又是一劑致命毒藥。多少個世紀以來,他們一直面對不斷最佳化的壓力,並且接受了不斷最佳化,視為一條解決之道。天才、智慧加上積累的知識,這三樣東西過去一直讓他們平安無事。但總有一天,不斷最佳化讓他們變得無比脆弱。他們那兒的大都會衛星擁有整個人類空間中最密集的網路,卻同時造就了一個瓶頸……”“可我們—我是說,他們不是早就知道嗎?一直留出了餘地的呀。”
納姆奇是分散式自動化系統的輝煌勝利。每過十年,它都會更完善一點。每過十年,政府都會進一步改善自己的靈活性,以應對最佳化資源配置、同時留出緩衝餘地的壓力。下滑的螺旋曲線比人類黎明時代的任何一位悲觀主義思想家的預言更加和緩。政府並沒有試圖直接干預,而是讓自由市場和個體的主觀能動性充分發揮作用,這無疑是更有效的管理。但是,即使避免了所有常見的錯誤:腐敗、集權、瘋狂的發明—“最後仍然會出大問題,政府也不得不直接插手。”即使沒落進任何陷阱,到頭來,成功本身仍然會使形勢無比複雜,最後的滅亡是不可避免的。
“是啊,我知道。”薩米轉開視線,範讓自己的頭戴式與對方的眼光同步,望著出現在這個年輕人眼前的情景:塔雷斯克和馬雷斯克,納姆奇最大的兩顆衛星,每顆上面生活著二十億人。隨著衛星轉動,璀璨的城市燈光滑過下面的母星—人類空間裡最大的公園。納姆奇的末日來臨時,肯定是一次劇烈的大崩潰,驟然間徹底垮臺。人類進入太空時代之初選定的殖民點都在小行星帶上,四下裡滿目荒涼。但納姆奇所在的太陽系不是這樣……不過,再豐富的自然資源也挽救不了它,大都會衛星需要的是高科技,只有高科技才能維持其億萬居民的生存。巨大的災變很快就會在整個星系引發大規模戰爭,毀於這種戰事的人類世界難以計數。薩米凝望著這一片安寧、祥和、美好的世界—多年以前的世界。最後他說,“我知道。你一直在向人們解釋這個道理,我加人青河這麼多年來,你一直在這麼做。還有我加人之前的許多個世紀……範,對不起,過去我總覺得……我就是不肯相信,我出生的地方也會毀滅,而且這麼快。”
“我……也不知道。”範看著旗艦的指揮台,還有幾個較小視窗中顯示的另外三十艘飛船的指揮台。現在是航行中途,每艘飛船的艦橋上只有三四個值班人員。這是宇宙間最枯燥乏味的差事。
但是,這支紐文艦隊是與會艦隊中最龐大的一支,艦隊飛船上熟睡著一萬多名冬眠的青河人。一個世紀前,他們離開特紐,在磁場吸附式推進器允許的範圍內排成最緊密的編隊,最遠處的飛船離他只有不足四千光秒。“還要飛二十年才能到達納姆奇。如果都用在值勤上,這段時間不算短。或許··一這是一次機會,可以證明我一直在宣傳的解決之道行得通。等我們趕到時,納姆奇很可能已經天下大亂了。但我們沒有身處局中,我們在那個陷阱之外,又有足夠的人手,可以改變形勢。”
他們止坐在薩米這艘“遙遠問候號”的指揮台前,艦橋的活動幾乎稱得上忙碌,三十個指揮陣位中五個有人值守。薩米的目光從一個陣位投向另一個陣位,最後落在範·紐文臉上。他的表情變了,出現了近似希望的神情。“是的……這正是大會的目的所在,我們可以向天下人作出證明。”他已經執行起規劃程式來,開始研究具體方案,“如果動用後備資源,我們可以在每艘船上保持由上百人組成的輪值班,一直持續到飛抵納姆奇。這麼多人,足夠研判態勢,拿出行動方案。嘿,有二十年時間,咱們說不定還能聯絡上其他艦隊,協同行動呢。”
薩米·帕克恢復了旗艦艦長的精明強千,注視著計算結果,分析著各種可能性。“沒錯,古老地球的艦隊距離我們不到四分之一光年,半數與會者都在距我們不足六光年的空間中,這個距離還在不斷縮校可蘇娜和已經在納姆奇星系內部的青河人怎麼辦?”幾個世紀以來,蘇娜已經在那裡紮下了根。但是,“蘇娜和她的人有他們自己的資源,會挺過來的。”雖然蘇娜不相信可以阻止命運的輪迴,但她對這種輪迴的理解還是十分透徹的。一個世紀以前,她已經把自己的總部遷離了塔雷斯克,在一處古老的小行星帶設下了“營帳”。她一定猜得到範會採取什麼行動,就在此時,她的大批分析報告多半正朝他們飛過來。或許宇宙間真的存在一位“貿易之神”,至少,一隻“無影手號”總是有的。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