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怎地就這樣想不開,清河鎮來往多少有錢的商人她不選,偏選了個一無所有的書生。
柳三娘說,人有萬般,你愛財,她愛才,誰也說不清。
“就這樣讓她走了,樓裡怎麼辦?”老五很是不平,“為了這麼個書生,他們前後話都沒說上幾句,你養了她多少年,還抵不上這酸溜溜的幾句詩?”
揮揮手,“讓她去吧,以後樓裡的姑娘誰有了去處,都放了吧,我也做了許多年,乏了。”柳三娘揉著眉心。
老五見她這個樣子,也不好多說什麼。看她是真的乏了,從她們相識起便是在風月場上,一同離開以前的地方,又一起來到這個鎮子上,一起開始新的生活,此時又要一起結束?只是以後又該如何?
小滿不如她想這麼多,只是覺得女人真是傻,幾張沒有意義的紙就騙走了。
“大概是從未有人為她寫過詩吧,來這裡的人吶,願意為你出錢,為你出手打架,卻不會真的為你付出真心。”柳三娘嘆。手往小滿頭上一摸,“這幾日學得怎樣?陳小二哥也是跟他先生學的,還不如我為你請個先生呢。”
“哎,別,我就是打發下時間,真請先生了又不一樣了,且我本就白吃白住的,這怎麼好。”小滿知她好意,但是不想欠她太多。“也不是真的想學,就是見陳小二好玩,跟他玩呢。”
“這麼大了,還跟小孩子玩呢,你呀,也不知何時尋著家人,放到別家,你這般早許了人家。鎮里人知道你的,卻是不好說你什麼的了,愛怎麼樣玩就怎麼樣吧。自在。”
在小滿心裡,如柳三娘這般已是自在的了,還有誰比她更自由?她不明白,也不好問。
老五已經在跟紅粉軒裡的姑娘們示意,願意走的便走,三娘不攔;不願意走的,留下來,誰也不虧待。
姑娘們大多貧苦出身,大半是得了柳三娘及老五恩惠的,再者,出身於這行當,除了賣笑,彈琴,勸酒,大多數人別無長處,還不如傍著三娘過日子,左右虧待不了。是故,除了少數有出路的,大部分人還是選擇了留下。
千春站在閣樓的小窗前,看著拿包袱進進出出的姑娘們唏噓不已。“千月就是個傻子。”她對小滿說。俏臉一鼓一鼓的,心裡是有些生氣的,找個什麼樣的不好,非找了個什麼都沒有的。但是又希望千月的選擇是對的,希望離開這裡的千月也能有人對她好。
嘆了一口氣,千春轉身,“你今日怎地不去陳小二家了?成日地往他那裡跑。”
“他哥回來了,他搭理他哥去了。”小滿趴在桌子上轉著杯子。其實也不是陳小二哥不搭理她,是因為不自在。
昨日正跟陳小二哥說著笑呢,他哥哥陳大回來了。原本吧,小滿跟陳大夫、陳氏都挺熟了,在他家裡吃個飯,幫忙曬藥材也是常事了。只陳大在顏記做事,極少回來,偶爾在路上見到,等小滿那腦袋想起人來的時候,路都不知走了多遠。
這陳大一回來,早早就從巷子裡的婦人口中得知,那個長相清秀的姑娘也在。一進院子,跟父母及弟弟打完招呼,看見那姑娘站在藥架旁,微風拂過裙裾,髮絲輕揚,一時呆愣住了。
小滿也識不出那人到底怎地了,只覺得他目灼灼地看著自己,渾身不自在。
陳氏見這勢頭,心知大兒子約莫是對小滿有些意思。把自家兒子往前一推,“這是小滿姑娘,之前你弟常跟你提的那位‘姐姐’。”
陳大這才回過神來,給小滿一揖,“小滿姑娘好。”
“……你也好。”小滿見陳氏滿臉堆笑,陳大又呆愣不言。這般行為是在推銷?她記憶雖是不見了,腦袋也沒有那麼不靈光。想到了個大概,心裡就有點不大自然了。
陳氏拉了一把沒反應過來的陳大夫,說是要收拾一下,做午飯了,留小滿用個便飯。
小滿一早得了唐六叔招呼,要回去吃飯的,再者也在這邊呆了大半天了,遂表示要回去了。
陳小二哥是不知道大人心裡的彎彎繞繞的,還未等其他三人做出反應,從地上蹭地站起來,“我送你回去。”
“這孩子,也不留你小滿姐吃個飯。”陳氏想說與小滿聽,又不好直接說,只得假意責備自家二子。陳大夫與陳小二哥一般,想小滿在柳三娘那裡估計吃得比自己家裡還好,要回去便回去吧。陳大則在心裡乾著急,不知上次去紅粉軒被姑娘看著沒?要是她心裡誤會了就不好了……想要跟著留她吃個飯,就這麼想著,半天也開不了口,也不敢再看人家,低頭盯著足上的皂靴。
“唐六叔說了,要我跟小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