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呆地與那人偶對視片刻,忽然間像是大夢初醒般,往後猛躍,跌跌撞撞地站定後,顫抖的手指著那人偶,難以成言。
那個尖利的聲音,是人偶……人偶在說話?
“魯前輩,您可嚇著我這個小兄弟了!可否出來容晚輩們參見?”
那姓魯的嘶啞聲音還未說話,木偶卻先不高興地念叨起來:“他是前輩,我就不是前輩了?你怎麼只招呼他,卻不招呼我?”
程逸岸一笑,對著那木偶長揖到地,“晚輩一時魯莽,對木前輩失了禮,在這兒給前輩您賠不是了!”
那木偶似乎頗為滿意他的恭謹態度,將雙手負在背後,倨傲地道:“看在你還知悔改的分上,這次就饒了你——對了,怎麼一下認出我倆是誰?”
霍昭黎畢竟少年心性,見到那木偶隨身不滿兩尺,竟然能如真人一般說話動作,不禁又好奇地靠過來看個究竟。那木偶見他趨近,頓時對程逸岸失去興趣,一蹦一跳地想上去與他搭話。
霍昭黎見他走過來,又有些害怕地向後退。
那粗糙的聲音大聲嘲笑:“你長成那個樣子,人家怕了你!”
木偶先向身後厭煩地揮揮手,又用著泫然欲泣的口氣,對著霍昭黎說:“我很可怕嗎?”
霍昭黎見他傷心,自然心中不忍,急忙搖頭道:“不是不是!我只是、我只是第一次看到木偶說話,有些驚訝而已。”
“是這樣嗎?是這樣嗎?”那木偶甚是歡欣,竟突然間竄到與霍昭黎的頭同高,“啾”一聲親在他臉上,又伸雙手將他脖頸摟住。
霍昭黎先是呆滯,漸漸卻覺得十分新奇好玩,也跟著伸出手去摟住他身子。
這一摟之下才發現,原來那木偶身後牽著幾根細細的絲線。
原來不是被鬼附身,是有人在控制的普通木偶啊!
這一發現,心中驚懼去了大半。
可那操控者又躲在何處?
霍昭黎仔細去看,只見絲線消失的地方,乃是田間。
“小子,你看什麼看?”猛然間那粗啞的聲音傳入耳際,跟著只見一個五十多歲的男子似是憑空冒出來般,現身在霍昭黎跟前。此時天色已矇矇亮,看得清那人一頭灰髮,形貌相當落拓。他站在原地也不說話,一手握著線頭,一手捧著半個西瓜大口啃咬,轉眼已然吃掉大半。
霍昭黎站在田塍之上,男子位在田地裡,頭頂卻與霍昭黎眼睛齊平,這樣高大的身材,蹲在田地裡吃了半天西瓜竟未被兩人發現,足見身手不弱。
“你又自己吃!你又一個人吃!”那男子明明嘴裡咬著西瓜無暇說話,稚齡兒童的聲音卻又自木偶口中發出。
男子吐出一嘴西瓜籽,惡狠狠地朝那木偶道:“你沒牙齒沒屁眼的,想吃也吃不來,給我閉嘴!”
那木偶一聽之下,似乎十分傷心,竟開始哭泣起來。霍昭黎明知是那男子自己玩的把戲,卻無法丟下木偶不理,慌忙拍著它的肩膀安慰。那木偶賣乖,把兩隻手緊緊纏上霍昭黎脖子,撒嬌地扭來扭去。
“你再哭我就拆了你!”
霎時間男子的怒罵與木偶的哭泣、討饒聲交雜在一起,男子扔了西瓜皮,作勢趕過來打木偶,木偶則從霍昭黎懷裡掙開,跑來跑去不停躲閃——若非親眼所見,任誰都不會相信這所有的言行都不過是一人包辦。
程逸岸看了一會兒,清清嗓子,朗聲道:“拜見魯前輩、木前輩。”站直了身子後,又招手把看呆了的霍昭黎叫來,“昭黎,這位是線牽木偶魯一絡魯前輩和木灰灰木前輩,你過來見個禮吧。”
霍昭黎一愣,“這兩位……都叫做線牽木偶?”
那木偶搶著跑到他跟前答道:“他是牽線的,我是被牽的,因此上兩人合起來才叫線牽木偶——美人兒小兄弟,你覺得這外號好不好?”
霍昭黎頗為傷腦筋地想著這個問題,一會兒才老實地道:“我也不知道。”
“笨蛋!”魯一絡頗為受不了地罵了一句,隨後轉向程逸岸,“這小子拳腳功夫雖差,內力倒是不弱,從哪裡來的?”
程逸岸搖搖頭表示不清楚,隨即又笑道:“大約是憑空冒出來的。”
魯一絡皺了皺眉,似乎頗厭棄程逸岸言語輕浮,打量了他全身上下,道:“你這個慣會惹事的臭傢伙,連五袋弟子的行頭也敢偷,你就不怕老鄭找麻煩?”
程逸岸不在乎地聳肩,“找晚輩麻煩的人滿江湖都是,也不缺鄭幫主一個。”他知剛才老者必已聽見結拜時二人自敘身份,因此也無意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