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被一種當時還叫不出名字的問題弄得灰心喪氣。他在《科學》雜誌上的一篇文章中找到了解釋。那篇文章是我和一位同事聯手撰寫的,闡述了生物醫學私有化和藥物研發之間的荒謬關係。12
20世紀80年代前後,美國開始允許人們對歸屬於藥品開發名下的大量醫學研究工具和測試申請專利。有了這些專利,專利持有人可以禁止他人使用自己發明的東西。除此之外,所有權範圍的擴張,引發了“生物技術革命”。由於賺錢大有希望,私人熱錢投進了基礎科學。生物科技公司剛一發現諸如化合品X之類的藥品能夠影響大腦通路,就為其申請了專利。很多時候,專利權也的確帶來了更好的藥品檢驗和更安全的藥品。
但這項改革也存在出人意料的副作用。隨著專利權的累積,它逐漸變成了“幻影收費站”,阻礙了新藥開發的步伐。萊茵河上的船伕要向每一個貴族的厘卡繳費,開發化合品X的公司,也需要向測試相關的每一項專利的持有人付錢。哪怕只忘了一個人,也會招來昂貴難纏的官司。每一位專利持有人都認為自己的發現至關重要,並有權索取相應的費用,到最後,他們要求的金額總計已經超過了這種藥所能帶來的預期利潤。沒有哪位專利持有人會首先讓步。生物科技公司看重的是私人收益,可這些理性的個別決策放在一起,卻危及了化合品X等新一代藥品的市場。
這個故事沒有幸福大結局。再也沒有哪家公司有勇氣整合所有必要的研發工具。怎麼做才可能付清所有專利持有人索取的費用,又讓這種新藥賺錢呢?研發部的主管沒盤算出來,所以,他調整了主攻方向,轉而從事一些野心沒這麼大的專案。研發資金用到了現有藥品的創新上,因為這些藥的潛在專利本來就歸該公司所有。實驗室不得不把化合品X束之高閣,哪怕明知它技術可靠、市場龐大,並有可能一舉消除帕金森這一頑症。
這位知情人要我對當事公司的名稱以及化合品X的細節保守秘密。他仍然指望有一天能整合必要的智慧財產權,所以不肯向競爭對手和管理機構攤牌。就本文之目的而言,他的身份無關緊要,因為碰上這種事的不止他一個。每一家醫藥公司都處在相同的競爭環境下。沒人願意掀開這道專利謎局,沒人會透露自己放棄開發的潛力新藥。13
生物技術研究人員並不是壞人,他們不過是照著現行專利制度做事罷了。從單個專利持有人的角度來看,他們的行為完全合理,但從整個社會福祉的角度來看,他們的做法無異於強盜貴族。為掀起生物科技革命,聯邦政府在無意間為基礎醫療研究創造了一個妨礙協作、阻塞救命藥品開發的專利權環境。
化合品X並不是困局的唯一受害者。喪失潛在利益的,也並不僅僅只有研發實驗室。疾病使得家庭痛失至親,社會慘折棟樑。研發科學家們悄悄向我透露了好些內幕:治療老年痴呆症的藥品Y,針對某一癌症的疫苗Z,還有其他潛力治療措施,全都因為專利持有人太多而擱淺了。這些擱淺新藥便是無聲的悲劇。數以百萬的患者,被原本可以治癒或預防的疾病折磨至死,可沒人提出抗議。本該發明出來的救命藥品沒出世,這事你到哪兒去抱怨?要怎樣才能調動起公眾對藥品創新困局的怒氣?
桂格公司的“大英寸”地契贈禮
幻影收費站這個說法,抓住了反公地悲劇的一個特點。生物技術專利持有人、政府管制機構或者強盜貴族,一個接一個地要求瓜分利益。此外還有一種想象困局的方式。多名所有人一股腦兒地出現在你面前,每人手裡拿著一塊拼圖,要想拼成完整的畫面,你非得把每一塊都買下來不可。14
世界上最小的公園
這裡舉一個小小的例子。上了一定年紀的讀者,想必還記得桂格公司出售地契的故事。15 20世紀50年代末,桂格燕麥公司買下了克朗代河一塊20英里長的灌木地,並將之分成2 100萬塊小片土地,每塊的面積都是1平方英寸。接著,他們把每小塊空地的地契裝在標有特殊記號的燕麥盒子裡。公司的廣播發言人,來自俄克拉何馬育空市的普雷斯頓軍士,在每週的電臺節目上提到了這件事,全國上下頓時掀起了搶購潮,孩子們抓狂地想得到地契。我擁有編號為#Q578898的土地地契,16 你也可以在eBay上給自己買一份地契。
那麼,這有什麼問題嗎?確實有問題。對桂格公司有好處的事情,不見得對我們其他人也有好處。桂格公司犯不著費心考慮這些小塊土地將來的用途,畢竟,營銷活動已經成功結束了。可是,假如有一天這一區域發現了石油或天然氣,開採者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