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主意,你老看行不行?』他說,『何學臺跟你老的交情夠了,託他出面,送潘家一個面子。』
『這個主意的意思很好。』胡雪巖深深點頭,『不過,我倒想不出,這個面子怎麼送法?』
『可以這樣子辦,你老寫封信給何學臺,事情要不要說清楚,請你老自己斟酌,如果不願意細說,含含糊糊也可以,就說,這趟很承潘某人幫忙,請何學臺代為去拜訪潘某人道謝。』週一鳴說,『二品大員,全副導子去拜訪他,不是蠻有面子的事?』
『好極,好極。這個主意高明之至,高明得┅┅老周,你自己都不曉得高明在哪裡?』
這是什麼怪話?週一鳴大為困惑,自然也無法贊一詞,只望著胡雪巖翻眼。
胡雪巖也不作解釋,還沒有到可以說破的時候,他已經決定照官場中通行的風氣,買妾以贈,安排阿巧姐做何桂清的側室。這一來,阿巧姐在潘家作客,何桂清亦應見情,所以代胡雪巖道謝,實在也就是他自己道謝。週一鳴的主意,隱含著這一重意義,便顯得極外高明,只是他自己不明白而已。
『準定這樣子辦。』胡雪巖相當高興,但也相當惋惜,『老周,你很能幹,可惜不能來幫我。』
週一鳴心中一動。他也覺得跟胡雪巖做事,不但爽脆痛快,而且凡事都是著著佔上風,十分夠味,但到揚州去辦厘金,大小是個官,而且出息不錯,捨棄了似乎也可惜,所以也只好表示抱歉∶『是啊!有機會我也很想跟胡大老爺。』
『那都再說了。』胡雪巖欣快的站起身,『今天我沒事了,到城裡去逛逛。你去打聽打聽永興盛的虛實,晚上我們仍舊在元大昌碰面。』
於是胡雪巖去逛了玄妙觀,吃茶『聽大書』,等書場散了出來,安步當車到元大昌,挑了一副好座頭,一個人先自斟自飲,等候週一鳴。
吃完一斤花雕,週一鳴來了,臉上是詭秘的笑容。胡雪巖笑道∶『看樣子,永興盛要傷傷腦筋了。』
『說巧真巧!』週一鳴很起勁地說,『恰好我有個熟人在永興盛當「出店」,邀出來吃了碗茶,全本「西廂記」都在我肚裡了。』
『好極,好極!先吃酒。』胡雪巖親手替他斟了碗熱酒,『邊吃邊談。』
『永興盛這爿店,該當整它一整,來路就不正┅┅』
週一鳴從這家錢莊的來路談起。老闆本來姓陳,節儉起家,苦了半輩子才創下這點基業,不想老闆做不到一年,一場傷寒,一命嗚呼,死的那年,四十剛剛出頭,留下一妻一子。孤兒寡婦,容易受人欺侮,其中有個夥計也姓陳,心計極深,對老闆娘噓寒送暖,無微不至,結果人財兩得,名為永興盛的檔手,其實就是老闆。
『真叫是一報還一報!』週一鳴大大喝口酒說,『現在這個陳老闆,有個女兒,讓店裡一個夥計勾搭上了,生米煮成熟飯,只好招贅到家。這夥計外號「沖天炮」,就是得罪了你老的那個傢伙。』
『怪不得這麼神氣!原來是「欽賜黃馬褂」的身分。』胡雪巖問道,『這個陳老闆圖謀人家孤兒寡婦,他女婿又是這樣子張牙舞爪,他店裡的朋友一定不服,這爿店怎麼開得好?』
『一點不錯!』週一鳴放下酒杯,擊著桌面說,『真正什麼毛病都逃不過你老的眼睛,不是這樣子,我那個朋友,怎麼會「張松獻地圖」來洩他的底?』
照週一鳴所知的底細,永興盛已經岌岌可危,毛病出在姓陳的過於貪心,貪圖重利,放了幾筆帳出去,收不回來,所以週轉有些不靈,本來就只有十萬銀子的本錢,票子倒開出去有二十幾萬。永興盛的夥計因為替死掉的陳老闆不平,所以都巴不得活著的這個陳老闆垮了下來。
胡雪巖是此道中人,聽了週一鳴的話,略一盤算,就知道要搞垮永興盛並不難,如果有五萬銀票去兌現,就能要它的好看,有十萬銀票,則非關門不可。看姓陳的為人,在同行當中所得的支援,一定有限。而且同行縱講義氣,到底『救急容易,救窮難』,永興盛的情形,不是一時週轉不靈,墊了錢下去,收不回來,沒有人肯做這樣的傻事。
轉念一想,自己搞垮了永興盛,有何好處?沒有好處,只有壞處,風聲傳出去,說杭州阜康的胡雪巖,手段太辣,蘇州同業動了公憤,合力對付,阜康在蘇州這個碼頭就算賣斷了。
『算了!』胡雪巖笑笑說道,『我不喜歡打落水狗,放他一馬!』
『胡大老爺,』週一鳴反倒不服氣,『總要給他個教訓,而且阜康也來創創牌子。』
胡雪巖想了想說∶『這倒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