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古應春笑著嘆口氣,『好事多磨!』
『怎麼呢?』
『事情有緩急,』尤五搶著對古應春說,『你就守老營吧。過些日子專程跑一趟,也算不了什麼。』
『那也只好如此。』
『你們講啥?』胡雪巖大惑不解,『何妨說出來大家商量!』
『說出來就沒有味道了。』古應春搖搖頭。
尤五也是微笑不作聲。這就很明顯了,雖不知他們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但必與他跟阿巧姐有關。理解到這一點,不免又把這段倘來豔福思量了一下,誠然,阿巧阻的情味,與他過去所遇到的任何女人不同,真可以說一句『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但世界上天生有一種福氣人,什麼事都不必做,席豐履厚,多的是閒情,專門可以消耗在阿巧姐這種尤物身上,而自己不同,自己天生來就是做生意的,而且是做大生意的,雖然也能欣賞阿巧姐的好處,並且有辦法使得阿巧姐這樣的人,心甘情願隨自己擺佈,然而到底不是『正業』,不可為她耗費工夫,更不可為她神魂顛倒,忘記了自己應該是幹什麼的!
這樣想著,覺得手心上都有汗了,內心相當不安,從到上海以來,似乎一直迷戀著阿巧姐,還不曾好好辦過一件正經事。因此,他收斂笑容,正色說道∶『兩位的心思,我有點猜到了。我不是味著良心說話,這不過逢場作戲,要看機緣,總要順乎自然,不可強求。湖州那件事我做得有點冒失,現在還有麻煩,當然,說句狂話,什麼麻煩我都不怕,但要工夫來料理,我現在少的就是工夫。』
這段話頗引起尤五的警惕,古應春的臉色也不同的,『我們曉得了。』
他說,『聽你的意思辦,目前按兵不動。』
『這樣最好。到我覺得可以辦了,「我一定拜託你們費心。』胡雪巖忽然想到,『五哥,你這趟正好把七姐帶了去,將我們所議的那件事辦一辦。』
這件事就是請王有齡與七姑奶奶認作義兄妹。機會倒是好機會,但事先要談妥當,行禮要有胡雪巖在場,就這樣帶了去,登門認親,未免太冒昧了。
尤五說了他的意思,古應春亦以為然,胡雪巖也就不再多說。但這一下倒提醒了尤五,認為這趟到杭州去,應該多備禮物結交王家,以為將來結乾親的地步,於是由此開始,商量杭州的行程,決定在第三天動身。
『小爺叔,你呢?』
『我隨時可走。沒有事的話,我明天就動身,早去早回。』
『不行!』尤五說,『這條路上,不怎麼安靜,我叫人替你打聽一下,僱一隻專船,派人陪了你去。』
『不要緊!』胡雪巖因為尤五此行,瑣瑣碎碎的事情也很多,不願再麻煩他,這樣說道∶『這條路,我不熟,老古熟,我請他幫忙,你就不必管了。』
『對!』古應春立即應聲,『這件事交給我,包管妥貼。』
這樣說定了,各自散去。陳世龍住在裕記絲棧,胡雪巖先把他送到那裡,有許多話叮囑他,主要的是為尤五,他是王有齡請去排難解紛的上客,但在官面上的身分不同,而且將來還要結成乾親,所以為了雙方的面子,決不可叫尤五受了委屈,他關照陳世龍當面將這些情形跟王有齡講清楚。
『頂要緊的一句話,尤五爺這趟去,完全是私人面子,所以他只是王大老爺一個人的客人,跟浙江官面上,不必交結。這一點,你要跟王大老爺說清楚,省得尤五爺受窘。』
陳世龍心領神會,諾諾連聲。等胡雪巖說完要走,陳世龍終於忍不住問了一聲∶『胡先生,那阿巧姐是怎麼回事?』
『說來話長,慢慢你就知道了。』胡雪巖倒被提醒了,『回去不必多說。』
『知道,知道,我不能不曉得輕重,』
回到大興客棧,阿巧姐正在燈下理燕窩,用心專注,竟不蘿發覺胡雪巖。
她已經卸了妝,解了髻,一頭黑髮,鬆鬆地挽成一條極粗的辮子,甩在一邊,露出雪白的一段頭頸。胡雪巖忍不住低頭聞了一下。
這一下把阿巧姐嚇礙跳了起來,臉都急白了,看清是胡雪巖才深深透了口氣,拍著胸以白眼相向。
『何至於如此!』胡雪巖歉意地笑道,『早知你這麼膽小,我不跟你鬧著玩了。』
『 「人嚇人,嚇煞人」!你摸摸看!』阿巧姐拉著他一隻手在左胸上探試,果然心還在跳。
『你膽這麼小,怎麼辦?』胡雪巖說∶『後天我要到蘇州去兩三天,本來想留你一個人在這裡住,現在看起來,你還是回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