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來。
『這個┅┅』高升遲疑地答道∶『我勸老爺還是一直回杭州的好,一則要早早稟到,二則多換兩次船,在平常不費事,這幾天可是很大的麻煩。老爺,訊息很不好,萬一路斷了,怎麼辦?』
高升的見識著實不低,分發浙江的候補州縣,如果歸路中斷,逗留在江蘇,那是一輩子都補不到缺的,所以王有齡一聽他的放,翻然變計,當夜商量定規,儘快僱船趕回浙江。
第二天早晨一看,難民已到了許多,同時也有了確實訊息,蕪湖已經失守,官軍水師大敗,福山鎮總兵陣亡,洪楊軍正分水陸三路,進薄江寧。江南的老百姓,一二百年未經兵革,恐慌萬狀,因而僱船也不容易,南面戰火瀰漫,船家既怕送人虎口,又怕官府抓差扣船,不管哪一樣,反正遇上了就要大倒其黴。
奔走了一天,總算有了結果,有一批浙江的漕船回空,可以附搭便客,論人計價,每人二十兩銀子,這比平時貴了十倍不止,事急無奈,王有齡惟有忍痛點頭。
但也虧得是坐漕船,一路上『討關』、『過壩』可得許多方便。風向也順,船行極快,到了揚州,聽說江寧已經被圍,城外有七八十萬頭裹紅中的太平軍,城裡只有四千旗兵,一千綠營兵,不過明太祖興建的江寧城,堅固有名,一時不易攻下。
如果真的有七八十萬人,洪楊軍能不能攻下江寧,無關大局。王有齡心裡在想,他們的兵力足夠,分兵兩路,一去往東,徑取蘇常,一支渡江而北,經營中原,這一來江寧成了孤城,不戰自下。由於這個想法,王有齡對大局相當悲觀,中宵不寐,聽著運河的水聲,心潮起伏,不知如何才能挽救江南的劫運?
就這樣憂心忡仲地到了杭州。一上岸第一個想別的不是家,是胡雪巖,但自然沒有行裝未卸,便上茶館裡去尋他的道理。而一到了家,卻又有許多事要料理,當務之急是尋房子搬家。原來的住處過於狹隘,且莫說排場氣派,首先高升就沒有地方住,所以他在家只得坐一坐,喝了杯茶,隨即帶著高升去尋房屋經紀。
買賣房屋的經紀人,杭州叫做『瓦搖頭』,他們有日常聚會的地方,在一家茶館,各行各業都有一家茶館作為買賣聯絡的集中之處。稱為『茶會』。
到了茶會上,那些連『瓦』見了他們都『搖頭』的經紀人,一看王有齡的服飾氣派,還帶著底下人,都以為是大主顧來了,紛紛上來兜搭,問他是要買呢,還是『典』?
『我既不買,也不典。想租一宅房子。而且要快,最好今天就能搬進去。』
『這哪裡來?』大家都有些失望地笑了。
『我有。』有個人說。
於是王有齡只與此人談交易,問了房子的格局,大小恰如所砍,再問租金,也還不貴,『那就去看一看再說。』王有齡這樣表示,『看定了立刻成約,當日起租。我做事喜歡痛快,疙裡疙瘩的房子我可不要。』
聽你老人家是福建口音夾杭州口音,想必也吃了好幾年西湖水,難道還不知道「杭鐵頭」說一下二?『
那房子在清和坊,這一帶杭州稱為『上城』,從南宋以來,就是一城精華所在,離佑聖觀巷的撫臺衙門和藩司前的藩臺衙門都不遠,『上院』方便,先就中王有齡的意。再看房子,五開間的正屋,一共兩進,左右廂房,前面轎廳,後面還有一片竹林,蓋著個小小的亭子,雖不富麗,也下寒酸,正臺王有齡現在的身分。
看到他的臉色,『瓦搖頭』便說∶『王老爺鴻運高照!原住的張老爺調升山西,昨天剛剛動身。這麼好的房子,一天都不會空,就不定明天就租了出去,偏偏王老爺就是今天來看,真正巧極了!』
『是啊,巧得很!』王有齡也覺得事事順遂,十分高興,『你馬上去找房東,此刻就訂約起租。』
『老爺!』高升插嘴問道∶『哪一天搬進來?』
『揀日不如撞日,今天就搬,萬一來不及就是明天。』
這一天是無論如何來不及了,但也有許多事要做,第一步先僱人來打掃房子,第二步要買動用傢俱,為了不願意露出暴發戶的味道,王有齡特地買了半舊的紅木桌椅,加上原有的一套,從雲南帶來的大理石的茶几、椅子,鋪陳開來,顯得很夠氣派。
真個『有錢好辦事』,搬到新居,不過兩天工夫,諸事妥貼,廚房裡廚子,上房裡丫頭、老媽,門房裡坐著四個轎班,轎廳裡停一頂簇新的藍呢轎子。高升便是他的大管家。
這就該去尋胡雪巖了。王有齡覺得現在身分雖與前不同,但不可炫濯於患難之交,所以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