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王有齡放低了聲音,指指裡面∶『可不能讓他知道!』
這是指秦壽門,胡雪巖報以領會的眼色。於是王、胡二人託詞換衣服,暫且告別,與秦壽門約好,準六點鐘在楊用之那裡會面。
而胡雪巖五點鐘就由李成引領著,到了楊用之那裡。人逢喜事精神爽,楊用之那番紅光滿面,春風得意的神情,看來著實令人羨慕。
『啊,老兄!』楊用之拉著他的手,親熱非凡,『不敢說是「一日思君十二時」,一靜下來就會想到你,倒是一點不假。如何,寶號開張,營業鼎盛?』
『託福,託福!』胡雪巖特意很仔細地看了他一眼,『老夫子的氣色好極了!想來賓主都很對勁?』
『那還用說。我與雪公,真正是如魚得水。』
『對,對!』如魚得水。『胡雪巖笑道∶』聽說老夫子另外還有魚水之
歡?『
楊用之哈哈大笑,向裡喊道∶『錦雲,錦雲,你出來!』
不用說,錦雲就是他的新寵。門簾啟處,走出來一個面團團如無錫大阿福,年可二十的姑娘,很靦腆的向客人笑了笑。
『錦雲,這位就是我常跟你提你的胡老爺,見一見!』
『啊,胡老爺!』錦雲把雙眼睜得滾圓,將胡雪巖從上青到下,然後撿衽為禮。
『不敢當!』胡雪巖朝上作了個揖,順勢從袖子裡取出一個紅紙包遞了給楊用之,『一點點薄禮,為如夫人添妝!』
『不,不!沒有這個規矩。』楊用之極力推辭。
『若是嫌菲薄,老夫子就不收。再說,這是送如嫂夫人的,與老夫子無關。』
這一說,楊用之不能不收,捏在手裡,才發覺是一副鐲子,卻不知是金是銀,只好再叫錦雲道謝。
『禮太菲薄,老夫子暫且不必開啟,也不必說起,免得叫人笑話。』
這一說楊用之也有數了,把那個紅紙包拿在手裡,顯得為難而感激,『惠我甚厚,真正是受之有愧!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說罷,深深一揖,把紅紙包塞入衣袋。
這番揖讓折衝剛剛完畢,王有齡和秦壽門相偕到了。少不得又有一番以錦雲作話題的調侃戲謔。然後開席,胡雪巖首先宣告,他不算是客,仍奉王有齡首座,而王有齡又要遜兩位幕友居上席,謙讓了半天,還是王有齡居首,胡雪巖其次,楊用之坐了主位,同時也叫錦雲入席。
賓主的交情都夠了,不妨脫略形跡,錦雲的脾氣極好,說話總是帶著一團甜笑,而且溫柔殷勤,所以這一席酒,吃得秦壽門醺醺大醉。王有齡心想,這是個機會,由阜康代理府庫的事,他已經跟楊用之提過,此時正好讓他們去深談,因此他起身告辭。
『你們談談吧!』他說,『我有些困了,先走一步。』
『只伯雪巖兄也困了。』楊用之的話,出人意外,竟無留客之意,好得下面還有表示∶『明天早晨,奉展雪巖兄來吃點心,湖州的點心,著實講究,來試試小妾的手段。』
『好好!一定來叨擾。』
『東翁有興也請過來。』楊用之又說。
『謝謝!』王有齡當然不肯來,而且也正好有事∶『東鄉出了命案,我明天一早就要下鄉驗屍,不來了。』
第二天一早,胡雪巖應邀赴約,錦雲的手段真個不壞,有樣『千張包子』
煮線粉,加上平望的辣油,胡雪巖在張家的船上亦未曾吃過,連盡兩器,讚不絕口。吃完了泡上茶來,開始談判。
『東翁關照過了,湖州府庫跟烏程縣庫,都託阜康代理,一句話!』楊用之問道∶『者兄在湖州可有聯號,或者是將來要設分號?』
『分號是一定要設的。目前託恆利代收。』
『恆利信用還不錯。』楊用之站起身來說,『請到我書房裡來!』
名為書房,聞不出一絲書卷氣,當窗一張五斗桌,鋪著藍布,除去筆硯,便是算盤、帳簿,旁邊一具極厚實的木櫃,他開啟來取出一隻拜盒,從拜盒取出一張紙遞給胡雪巖。
『我都替老兄預備好了,填上恆利的名字,敲一個保,做個樣子,就叫恆利來收款。』
胡雪巖接過那張紙看,是一張承攬代理公庫的『稟帖』,此事他還是初次經手,不由得問了句∶『這樣子遞了進來,就算數了?』
『是啊!衙門裡給你個批,就算數了。』
『那麼,』胡雪巖知道,凡有公事,必有花費,所以很懇切他說∶『老夫子,該當多少費用,交到哪裡,請吩咐了,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