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週一鳴又說,『福山的事,也就是胡先生你來之前兩三天才辦好。如果你老不來,我已經帶著福山回上海。現在是怎麼樣一個情形,請胡先生吩咐。』
『唉!』胡雪巖搖搖頭,『事情一樁接一樁,好象捏了一把亂頭髮。你
問的話,我現在無法告訴你,你跟福山先住下來再說。
於是週一鳴到樓房去作安排,胡雪巖一個人倚枕假寢,心裡一樁一樁的事在想。發覺自己犯了個極大的錯誤,因而想到一句話∶『君子務本』。自己的根本,第一是錢莊,第二是絲。錢莊現成有潘叔雅的一筆錢在那裡,絲則湖州方面的新絲又將上市,今年是不是還做這生意?要做是怎麼個做法?
得要趕快拿定主意,通知陳世龍去辦。這樣子專管閒事,耽誤了正經,將來是個不了之局。
於是,他當機立斷,作了個決定,只等明天楊鳳毛回來,看怎麼說,事情如果麻煩,只好照裘豐言的辦法,把那批洋槍丟在上海再說,自己趕緊陪著七姑奶奶回浙江去幹正經,閒事能管則管,不能管的只好丟下再說。
想停當了,便又另有一番籌劃,將能管的閒事,派定了人去管,第一個是劉不才,可以管潘家的事,第二個是週一鳴,可以管何桂清跟阿巧姐的事。
多少天來積壓在心頭的沉重之感,就由於這樣一轉念間,大見輕鬆,當然,劉不才和週一鳴去代他管那兩件閒事,決不會做得比自己好,似乎有些不能放心。但是他實在疲倦了,管不得那許多了。心一橫,想起不知哪裡看來的兩句詩,脫口唸了出來∶『閉門推出窗前月,吩咐梅花自主張!』
然而三件閒事畢竟有一件不能不管,心思集中,顧慮便能周詳,心裡在想∶何必路遠迢迢先回杭州,再轉湖州?由蘇州到湖州,現成的一條運河,算起位置來,蘇州在太湖之東,湖州在太湖之南,應該是條捷徑。
『老周,』胡雪巖向他請教,『蘇州到湖州的水路怎麼走法?』
『胡先生是問運河?』週一鳴答說,『這條路我走過,由蘇州到吳江叫北塘河,吳江到平望這一段叫官塘河,到了平望分兩支,一支往南到嘉興叫南塘河,往西經南潯到湖州,就是西塘河。一共一百二十里路。』
於是胡雪巖打定了主意,剪燭磨墨,親筆寫好一封信,封緘完畢,福山也就回來了。
『黃銀寶住在下塘水潭頭。』福山回報∶『劉老爺、裘老爺都在那裡,劉先生在推牌九。』
『推牌九?』胡雪巖詫異,『跟哪些人在賭?』
『 都是那裡的人,孃姨、小大姐,擁了一屋子。』福山又說,『只有裘老爺一個人在吃酒。』
胡雪巖笑了∶『一個酒鬼,一個賭鬼,到哪裡都一樣。』
『福山,』週一鳴問,『你是不是親眼看見的?怎麼曉得是他們兩位?』
福山臉一紅,『那裡有個「相幫」,我認識,』他說,『是我們木瀆人,我託他領我進去看的。』
這就見得胡雪巖說他『在迷魂陣裡闖過一陣』的話,有點道理了。週一鳴笑笑不響。胡雪巖卻對福山誇獎了兩句。
『你倒蠻能幹,在外面自己會想辦法,很好,很好!』接著又問∶『湖州,你去過沒有?』
『沒有去過。』福山剛受了鼓勵,因而自告奮勇,『不過沒有去過也不要緊,胡先生有啥事,我去好了。』
『你替我去送封信。地址在信面上,那個人你叫他鬱四叔好了。討了回信,立刻回來。』說著,胡雪巖將一封信,十兩銀子都交了給他,又加了一句話∶『窮家富路,多帶點,用多少算多少。』
這意思是,盤纏費用,實報實銷,週一鳴想指點他一句,轉念一想,怕
胡雪巖是有意試他,不宜說破,便閉口不語。
於是福山當夜便去打聽到湖州的航船,第二天一早就走了。胡雪巖睡得很晚才起身,抖擻精神,等候楊鳳毛的訊息。趁這空檔中,他將阿巧姐與何桂清的好事,如何安排,細細作了交代,接著,劉不才與裘豐言在黃銀寶家宿夜歸來,少不得又有一番的說笑,這就到了放午炮的時候了。
楊鳳毛言而有信,正在他們團團一桌吃午飯的當兒,匆匆趕了回來。
於是主客四人,一起離座,相邀共餐。楊鳳毛說是吃了飯來的,胡雪巖便不勉強,依舊是將他延入套房去密談。
『你啥辰光到的?』
『上半天就回來了。在三婆婆那裡有幾句話要說。』楊鳳毛說到這裡停了下來,雙眼不住的眨,彷彿話很多,不知從哪裡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