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事,還是指我自己的事?』
『公事也是如此,大人的私事也是如此。一而二,二而一,無大不大的一件大事是什麼?』
『自在是肅清全浙。』
『是,肅清全浙只剩一處障礙;就是湖州。拿湖州攻了下來,就可奏報肅清。那時候,大人也要封侯拜相了。』『拜相還早,封侯亦不足為奇。果然膺此分茅之賞,我是要力辭的。』胡雪巖不知道他這話是有感而發,還是故作矯情,反正不必與他爭辯,惟有順著他的語氣想話來說,才能打動他的心。
『大人這一首高!』他著大拇指說∶『封侯不希罕,見得富貴於我如浮雲,比曾相、李中丞都高一等了。不過,朝廷如無恩命,大人又怎能顯得出高人一等的人品?』『這話倒也是。』左宗棠深深點頭。
左宗棠終於鬆了口,胡雪巖也就鬆了口氣。至於如何與李鴻章### 合作?就不用他費心了;一切形勢,左宗棠看得很清楚,而且談用兵,亦不是他所能置喙的。他只提醒左宗棠一點,會攻江寧,李鴻章### 忤了朝旨;目前急圖補救,所以即使左宗棠不願與他合作,他自己亦會派兵進窺湖州,表示遵從朝廷所一再揭示的,『疆臣辦賊,決不可有軫域之分』的要求。左宗棠亦實在需要李鴻章###的支援。
第一是兵力。湖州已成為東南長毛的逋光藪,殘兵敗將交集結在一起,人數超過左軍好幾倍。而且逼得急,會作困獸之鬥,決不可輕視。
第二是地形。湖州四周,港汊縱橫,處處可以設仗邀擊,本是易守難攻之地;當年趙景賢孤城堅持,因勢制宜,將地形的利用,發揮到了極致。如今長毛守湖州的主將黃文金,亦非弱者;且假『幼主』洪福真的名號以行,指揮容易。而且湖州所貯存的糧食,據報可以支援一年,這又比趙景賢當時的處境好得多了。
這進取湖州的兩大障礙,都不是左宗棠獨力所能克服的;而亦惟有李鴻章###可以幫助他克服這兩大障礙。論兵力,有蘇軍的協力,才可以完成對湖州的包圍——當然不是象曾國荃攻金陵那樣的四面包圍。如果採取這樣的方略,即使兵力部署上能夠做得到,亦是不智之舉;從古以來,圍城往往網開一面,因為不放敵人一條生路,必然作生死的搏鬥,就算能夠盡殲敵人,自己這方面的傷亡,亦一定是慘重無比。反過來看,留下一個縱敵的缺口,正可以激起敵軍的戀生之念,瓦解他的鬥志。而況在預先安排好的敵人逃生路上,可以處處設伏,反為得計。
論地形,湖州外圍的第一要隘是北面出太湖的大錢口;當年趙景賢雪夜失大錢,導致湖州的不守。以今視昔,情勢不殊,要破湖州須先奪大錢;而奪大錢,蘇軍渡太湖南下,比左軍迂道而北要方便得多。同時最大的關鍵是,攻大錢必須要用水師,而這又是左軍之所短,蘇軍之所長。
李鴻章### 當然要用他之所長,盡力有所作為,既以彌補常州頓兵之咎;亦以無負錫封爵位之恩。左宗棠自與胡雪巖深談以後,默默打算;自己這方面地利、人和都不及李鴻章### ,如果不能大包大攬,放下諾言,限期獨力攻克湖州,就不能禁止李鴻章### 馳驅前路,自北面攻湖州。兩軍不能合作,便成爭功的局面;李鴻章### 爭不過無所謂,自己爭不過,讓李鴻章### 喧賓奪主,那就一世英名付之流水了。
他想來想去,因人成事,利用李鴻章### 相助,是為上策。自己只要盡到了地主的道理,客軍不能不處處情讓,即使蘇軍先攻入湖州,李鴻章### 亦總不好意思,徑自出奏。只要光復湖州的捷報由自己手中發出,鋪敘戰功,便可以操縱了。
打定了主意,暫且做一個能屈能伸的大丈夫;左宗棠親自提筆,寫了一封極懇切的信給李鴻章### ,在商略掃蕩東南餘孽的策略中,透露出求援之意。李鴻章### 亦很漂亮,答應將他部下的『郭劉潘楊四軍』,全數投入湖州戰場。郭劉潘楊——郭松林、劉銘傳、潘鼎新、楊鼎勳四軍,是淮軍的中堅;其實李鴻章###投入湖州戰場,還不止這四軍,另有以翰林從軍的劉秉璋,與曾國藩小同鄉、江南提督黃翼升的水師,亦奉委派,分道助攻。朱鴻章### 的心思與左宗棠大致相同,有意大張聲勢,將進攻湖州一役,看得不下如金陵之復,一方面象押寶似的,希望能俘獲『幼逆』,掘得『金穴』;一方面亦是有心掃掃曾軍的興頭。
在湖州的長毛,號稱二十萬,至少亦有六折之數;左李兩方,正規軍合起來不下八萬,加上隨軍的文員、伕役,總數亦在十萬以上。彼此旗鼓相當,發生惡戰是意中之事;但勝負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