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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巧姐原是怡情老二房間裡的人;七姑奶奶去看怡情老二,一則是要打聽打聽阿巧姐預備復出,到底是怎麼回事?再則也是要利用她跟阿巧姐舊日的情分,從中斡旋。不過自己一個良家婦女,為了古應春的聲名,不便踏入妓家;特意到相熟的一家番菜館落腳,託西崽去請怡情老二來相會。
兩個人有大半年不曾見面了。由於彼此的感情,一向很好,所以執手殷勤,敘不盡的寒溫。怡情老二問訊了七姑奶奶全家,與尤五以外,也問起胡雪巖;這恰好給了她一個訴說的機會。
『我今天就是為我們這位小爺叔的事,要跟你商量。』七姑奶奶說∶『阿巧姐跟胡老爺要分手了。』『為啥?』怡情老二訝然相問∶『為啥合不來?』『其實也沒有啥合不來——。』七姑奶奶將家眷屬脫困,將到上海;談到阿巧姐的本心。語氣中一直強調,脫輻已成定局,姻緣無可挽救。
怡情老二凝神聽完,面現困惑,『阿巧姐跟我,一兩個月總要見一次面;這樣的大事,她怎麼不來跟我談?』她問∶『她跟胡老爺分手以後怎麼辦?蘇州又回不去;而且鄉下她也住不慣的。』『是啊!』七姑奶奶介面說道∶『不管她怎麼樣,我們大家的情分總在的;就是胡老爺也很關心她。一個女流之輩,孤零零地,總要有個妥當的安頓之處才好。她自己好象打定了主意;不過,這個主意照我看不大高明。二阿姐,你曉不曉得她在兆富里有沒有要好的小姊妹?』
怡情老二想了一下答說∶『有的。她從前沒有到我這裡來之前,在心想紅老六那裡幫忙;跟同房間的阿金很談得來。阿金我也認識的,現在就住在兆富里,養著個小白臉。』'奇。書'『這個阿金,現在做啥?』
『現在也是鋪房間。』
『我猜得恐怕不錯。』七姑奶奶將阿巧姐瞞著人私訪兆富里的經過,細細說了一遍,推斷她是跟阿金在商量,也要走這條路。
『奇怪!她為什麼不來跟我商量?』
『二阿姐,你問得對。不過,我倒要請問你,如果阿巧姐要走這條路,你贊成不贊成?』
『我怎麼會贊成?這碗飯能不吃最好不吃!』
『那就對了。她曉得你不會熱心,何必來跟你商量?』『這話倒也是。』怡情老二仍然困惑∶『我就不懂。她為啥還要回頭來「觸祭」這碗斷命飯?』
七姑奶奶認為要商量的正就是這一點。猜測阿巧姐預備重墮風塵的動機,不外三種∶第一是為生計所逼;第二是報復胡雪巖;第三是藉此為閱人之地,要好好覓個可靠的人,為一世的歸宿。
『我在想,』七姑奶奶分析過後,談她自己的意見∶『第一,她不必愁日子不好過,她自己跟我說過,手裡有兩三萬銀子的私房;而況分手的時節,胡老爺總還要送她一筆錢。至於說到報復,到底沒有深仇切恨,要出人家的醜,自己先糟蹋名聲出了醜;她不是那種糊塗人。想來想去,只有這樣子一個理由∶想挑個好客人嫁!』『為了要嫁人,先去落水?這種事從來沒有聽說過。』怡情老二大為搖頭,『除非象阿金那樣,挑個小白臉養在小房子裡;要挑好客人是挑不到的。』這話可以分兩方面來聽,一方面聽怡情老二始終是不信阿巧姐會出此下策的語氣;另一方面亦可以聽出她不以阿巧姐此舉為然。而無論從哪方面來聽,都能使七姑奶奶感到欣慰的。
『二阿姐,我亦不相信七阿巧姐會走上這條路。不過,開啟天窗說亮話,我一面是幫我小爺叔的忙;一面也是為阿巧姐的好。二阿姐,這件事上頭,你要看我五哥的分上,幫一幫我的忙!』怡情老二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七姑奶奶,說到這話,你該罰!你的吩咐,我還有個不聽?』她質問著,『為啥要搬到五少來?』
『是我的話說得不對,你不要動氣。我們商量正經;我原有個主意——。』
七姑奶奶是打算著一條移花接木之計,特地託號子裡的秦先生,寫信給寧波的張郎中,想撮合他與阿巧姐成就一頭姻緣。這話說來又很長;怡情老二從頭聽起,得知張郎中如何與阿巧姐結識,以及後來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悵然而返的經過,對此人倒深為同情。
『七姑奶奶,你這個主意,我贊成。不過,是不是能夠成功,倒難說得很。男女之間,完全靠緣分;看樣子,阿巧姐好象跟他無緣。』『不是!當初是因為我小爺叔橫在中間,奇#書*網收集整理這面一片心都在他身上,張郎中再好也不會中意;那面,看阿巧姐是有主兒的,知難而退。其實,照我看,阿巧姐既然不願意做人家的偏房,嫁張郎中就再好不過。第一,張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