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師父要傳授弟子那第六層心法麼?”蕭漸漓略微吃了一驚。
“對,你過來,記好了。”說罷,盡融將臉附在蕭漸漓耳邊,一字一句的將淨土宗心法念了出來。
這大乘性、相、臺、賢、禪、淨、律、密八層心法,前四層尚有文字記載,但是後四層,卻是代代口述,若參不破前一層,便永遠無法得知後一層的內容,怕的是有人強行修行,反而會導致大禍。
——*——
十月初七,諸事不宜。
天尚未亮,寺院的鐘聲便已經響起,蕭漸漓一身青色布衣,站在寺院門口,向盡融長老道別。
天上烏雲密佈,寒風陣陣,捲起地上的落葉,在空中不停翻滾。
這位永寧府的世子,此刻面色略顯蒼白,寒潭般的雙眸似乎蒙上了一層迷霧。
辭別了盡融,他朝栓在寺門外馬槽旁的一匹棗紅色的駿馬走去。
他要去中都跟葉楚材匯合,董問賢的事情,要儘早解決,不能讓他參透那本《通玄心經》。
他剛翻身上馬,天空中,一隻灰色的信鴿飛來,盤旋了片刻,然後落在了他的肩頭。
鴿子的爪子上,綁著一個小小的蠟丸。
搓開蠟丸,裡面一張小紙上寫著一串零亂的字元。這是血臉送來的夜雨閣密函。
他掃了一眼那串字元,臉色變得更加蒼白。
她果然死了。一瞬間,全身莫名其妙的就冷了下來。
她真的死了麼?
那個在他園子裡大作文章,那個將探花樓鬧得烏煙瘴氣,那個敢在五臺山拆廟的孩子,真的死了麼。
那個跟他一起奏出那曲《高唐賦》的美麗少女,真的死了麼。
三千世界,皆為泡影。
只是怎麼會有那麼美好的泡影。
不能去想,不能再想。
馬鞭一揮,胯下駿馬飛快的向東奔去,寒風吹在面上,如刀割一樣疼。
這般不曉得飛馳了多久,直到天色漸晚,才回過神來,卻發現,周圍一片荒蕪。不曉得什麼時候,竟已經偏離了主道。
這不是去中都的方向,這是回忻州府五臺山的方向。
他怎麼會朝這個方向走的呢,魔障,必定是他心中有了魔障。
待要掉頭,卻發現胯下那匹馬,口裡已經在吐著細細的白沫。
他這一路不要命的飛奔,已經耗盡了這匹駿馬所有的體力。
他嘆了口氣,下了馬,看了眼四周,荒原上,依稀可以見到一座小廟,天色已晚,先在這裡過上一夜,明日再行罷。
他牽著馬匹,低頭朝那寺廟方向躑躅行去,到得跟前,發現那廟已經破敗不堪,似乎很久沒有人來供奉香火。
推開結滿蛛網的廟門,昏暗中看了眼佛龕中的佛像,原來這裡供奉的,是大願地藏王菩薩。
他將廟門掩上,然後靠在一根柱子下坐了下來,眼睛一閉上,卻看到一張蒼白的臉和那張臉上痛苦的表情。
“這不公平,你見過了我,我卻不知道你長什麼樣子。”
這竟是她留給他的最後一句話。
那一劍,心脈俱斷,她應該很痛罷。
她那樣可愛的一個人,為什麼要承受那樣的痛苦呢。
蕭漸漓覺得自己的思維,開始混亂。
不行,魔障,一定是魔障。
若要成佛,便需破除一切魔障,那個莫名其妙出現在他視野中的女孩,便是一個魔障。
他努力將思緒收回,運起前日方學的大乘八宗心法第六層淨土宗心法,想要將那魔障從腦海中清除出去。
只是不管他怎麼努力,那張蒼白的痛苦的美麗的面孔,就是揮之不去。
他不知道,那張面孔,已經不知覺中,融入了他的靈魂,即便是將那大乘八宗心法練到第八層,也無法將這魔障清除。
突然,只覺得腦袋裡一陣劇痛,全身像火燒一樣難受,胸口被什麼東西堵住,呼吸變得格外的費力,身上的真氣,在全身快速的遊走。
他心中暗叫一聲不好,想要努力將這股真氣控制住,歸入丹田,但是那股真氣力道之大,根本無法控制,胸口似要炸開一般,他啊的叫了一聲,一口鮮血從嘴角溢位,人便緩緩向後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