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沉地冷笑一聲,沉聲道:“什麼‘事實’?如何‘俱在’?姓許的你今日若不說個明白,便休想再出‘丹桂山莊’一步!”
許狂夫雙拳緊握,鋼牙直咬,方待揭穿真相,鬍子玉卻突地微一擺手,緩緩冷笑說道:“人道‘三絕先生’自出道江湖以來,雖多辣手,但卻從無虛言作偽、不可告人之事,今日卻叫我鬍子玉失望得很,‘飛鷹’襲逸,雖不該以偽易真,相欺於你,但公冶慶主你又何苦為了區區一隻‘拈花玉手’,竟將‘飛鷹’襲逸的大小滿門,殺得乾乾淨淨,更不該將‘八臂二郎’楊鐵戈、‘鬼影子’唐多智、‘飛鷂’詹文、‘峻山雙刨’這班與此事毫無干係之人,也一併毒手殺死!難道你不怕這班人的良友至親、同門兄弟,前來尋仇復恨?公冶慶主你縱有絕大勢力,極強武功,只怕以你一人之力,也難逃江湖正義,武林公道!”
公冶拙本自雙眉劍軒,目光凝厲地凝神傾聽,聽到後來,面上竟自變得微微含笑,等到鬍子玉的話一說完,公冶拙突地仰天長笑起來,許狂夫心頭怒火,更加大作,只道公冶拙心事血冷,竟以殺人為樂!
哪知公冶拙笑聲一頓,微微含笑說道:“我只道兩位不知為了什麼,如此義正詞嚴地來責備於我,原來兩位是以為我公冶拙在長白山中,著了‘飛鷹’襲逸的道兒,將一隻不值一文的廢品‘拈花玉手’當做真的,拿了回來,發覺以後,心有不憤,便眼巴巴地跑到幕阜山‘飛鷹山莊’之內,卻尋那裘逸洩恨,是以毒手殺了數十條人命!”
許狂夫厲聲道:“一點不錯,正是此故!”“三絕先生”公冶拙目光一轉,突又縱聲狂笑地緩緩說道:“兩位若是如此想法,未免也將我公冶拙看得太不成材了,公冶拙痴長五十餘歲,別的不說,閱歷眼光,自信還有幾分過人之處,我一生之中,雖絕無欺人之心,但別人若要騙我,卻亦非易事!在下自長自山中帶回的‘拈花玉手’,千真萬確地是昔年天香故物,‘飛鷹’襲逸自以為得計攜回‘飛鷹山莊’的那隻,才是一文不值的鷹品,我雖然早知他有欺我之心,但未曾說破,更不想與這自作聰明的無知之徒一般見識。”
語聲微頓,又道:“聞兩位言道,襲逸目前已在幕阜山中無端慘死,公冶拙亦有幾分難過,此事與我雖然無關,但公冶拙以情理揣襯,想必是此事機密,不知又被何人洩露出去,那人以為‘飛鷹’襲逸真的得寶,便趕到幕阜山中恃強面奪,井將其一家太小,一齊毒手殺死!江湖中具此身手、有此毒辣之人,屈指細數,不過三、五人而已,兩位若要為友復仇雪恨,只要仔細搜尋,假以時日,定然可獲真相,查得真兇。兩位今日無端尋來,將我痛快琳漓地大罵了一頓,我既已知道事出誤會,自不會怪罪兩位,但卻不免為兩位浪費時間、徒耗氣力的做法,可惜可嘆!”
他以嘲非嘲、似勸非勸,滔滔不絕地說到這裡,只弄得鬍子玉、許狂夫面面相覷,無言可對,他兩人一心以為此事元兇,便是這“三絕先生”公冶拙,哪知此事節中有節,枝外有枝,事情真相之曲折離奇,波譎雲詭,竟遠出意料之外!
一時之間,大廳中變得異樣靜寂,呼吸可聞。“三絕先生”公冶拙持須而坐,目光灼灼,面露得色,似乎在靜觀胡、許二人該如何回話,那知鬍子玉默然半晌,突也縱聲大笑起來,公冶拙不禁為之一愕,不知此人哪有心情大笑,卻聽他已笑道:“人道‘三絕先生’名拙實巧,如今一見,果然如此。想那‘飛鷹’裘逸不過是一個武夫,怎會騙得過公冶拙先生,鬍子玉此來,實嫌冒昧,但公冶莊主若說是浪費時間,徒耗氣力,鬍子玉卻不敢贊同!”
他此話說得似褒似貶,柔中帶剛,公冶拙竟猜不出他話的真意,只得微微一笑,隨口道:“胡兄過獎,卻教在下好生汗顏。”
鬍子玉笑聲未佐,介面說道:“公冶莊主領袖江南,‘丹桂山莊’名傾天下,鬍子玉能在這風物佳絕的‘丹桂山莊’,見到公冶慶主這般名重當時的一代英雄,已可算是不虛此行;更何況能親眼見到那天香異寶‘拈花玉手’的諸般妙用,聽到公冶莊主親口說出的那件長白門中的奇聞異事,這怎能算是浪費時間,徒耗氣力?”
他這輕描淡寫的幾句恭維之言,已將他方才尷尬難堪的局面,全部化解,“三絕先生”公冶拙聞言心中亦不禁暗贊:這才叫姜是越老越辣,就憑鬍子玉這幾句話,就無怪在江湖中能享如此盛譽!
口中微笑道:“胡兄如此說,更教在下過意不去了!”
轉身揮手,立呼擺酒,“鐵肩賽諸葛”見狀暗笑:“我當你公冶拙是什麼厲害角色,原來也是禁不得人家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