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還有什麼話說?二少爺,你提起這件事是不是‘安心’找我鬧!老實說,你這個吃奶的‘娃兒’,老孃還害怕你?”陳姨太突然精神一振,眉飛色舞地說。
“我沒有跟你說話!”。覺民板起臉厲聲說。他故意用這句話來罵王氏,不過卻是接著陳姨太的話說下去的,因此別人不容易覺察出來。“爺爺要緊,並不是說為了他就應該害別人!況且這跟爺爺有什麼關係?只有瘋子才相信產婦在家生產會叫死人身上出血的這種鬼話!你們講禮教,把你們的書本翻給我看。”他又激勵那個始終垂著頭的覺新說:“大哥,你為什麼還不做聲?大嫂是你的妻子,她死得那樣可憐。她還罵她該死!你就不出來替她說一句話?”
覺新突然撲到張太太的面前,撲通一聲跪了下去,兩隻手矇住臉,帶哭地說:“姑媽,請你給作主,我不想活了。”
“明軒,你怎樣了?”張太太驚恐地站起來大聲說。這時候好幾個人都離開座位站起來。她們驚惶地望著覺新。
“姑媽,請你責罰我。二弟他們沒有錯,都是我錯。我該死!”覺新哭著懇求道。
“明軒,你起來,”張太太俯著身子想把覺新扶起來。但是覺新只顧掙扎,她哪裡拉得動他!
“我該死,我該死,請你殺死我,請你們都來殺殺我……”覺新只顧喃喃地哀求道。
“你們快來扶一扶大少爺!”張太太張惶失措地說。
覺民第一個跑過去,接著是淑華和翠環,他們三個人都去攙扶他。大半還是靠了覺民的力氣,他們終於把覺新扶了起來。覺新無力地垂著頭低聲抽泣。他不再說話了。
“你們送他回屋去罷,讓他好好地休息一會兒,”張太太嘆息似地揮手道。
“三妹,你要兩個小心點把大哥攙回屋去,”覺民低聲囑咐淑華道。翠環也聽見這句話,她和淑華兩人都點頭答應了。覺民便抽出自己的身子,讓她們扶了覺新出去。站著的人重新坐了下來。
琴站起來跟著淑華她們出去。淑貞也跟著琴走了。
“老二,怎麼你不去攙你大哥?”張太太看見覺民抽身出來,驚訝地問道。
覺民答應一聲,但是他還遲疑了一下,才掉轉身子從通飯廳的門走了出去。
“姑太太,這是怎麼一回事?難道這樣就算了?這是真虎頭蛇尾!”陳姨太看見覺民跨出了門檻,便不高興地大聲質問張太太。
“陳姨太,這件事情我管不了,請你去找三弟罷,”張太太疲倦地答道。
陳姨太滿臉通紅,彷彿擦上了一層紅粉。她連忙掉頭看王氏,希望從王氏那裡得到一點鼓勵。
“大嫂,我問你,到底責罰不責罰那兩個目無尊長的東西?你如果管不了了,我就去找三哥,那時你不要怪我才好!”王氏昂起頭威脅地對周氏說。
“我實在管不了。四弟妹,你去找三弟管也好,”周氏冷冷地答道。
“三弟也管不了許多事情,他的體子近來很不好,”張氏故意對周氏說。她也黨得王氏和陳姨太兩人鬧得太無聊了。
王氏的臉色一變,她馬上站起來指著周氏罵道:“好,大嫂,你不要瞎了眼睛,以為我是好欺負的?你等著看,我總有一天會來收拾那兩個小東西!”她又回頭對陳姨太說:“陳姨太,我們走,不要再跟不懂道理的人多說話。”
“哼,大太太,你少得意點!你們有一天總會落在我手裡頭!”陳姨太也站起來對周氏罵道。
這種空洞的威脅只能算是這兩個女人企圖挽回自己面子的解嘲。她們說完,自以為得到了勝利,便揚長地從通堂屋的門走出去了。陳姨太的一隻手還牽著那個不時在做怪相的覺世。
淑華和翠環把覺新攙進他的房裡。她們打算把他扶進內房去,讓他在床上睡一陣。但覺新不想睡,他覺得自己的精神好多了,神志也清醒了。他向她們說了兩三句感謝的話。他要坐在活動椅上看書,便離開她們,獨自走到書桌前去。
琴和淑貞進來了。翠環看見琴便說:“琴小姐,請你勸勸大少爺,他不肯歇一會。他精神不好,還要看書。”
琴點點頭,連忙走到覺新的身邊。覺新已經坐在活動椅上了。琴伸手輕輕地拉他的膀子,溫柔地勸道:“大表哥,你為什麼一定要這樣折磨你自己?你也該愛惜你的身體。”
覺新沒有答話。淑華也走過來幫忙琴勸他:“大哥你還是去睡一會兒罷,你的氣色很不好。”
“你們都看見的,象我這樣活下去有什麼意思?不如索性讓我死了,她們也就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