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算日子,也正是時候。他想道明,卻又不敢。轉睛看了看太守,卻想起狐狸出事當兒,這張臉的變化是何等豐富細膩。也就是有了狐狸,他們家大人才多了點人氣,看起來不是那麼冷冷冰冰的。
盧元垂目,又看著太守手上尚未癒合的傷口。那可是狐狸發瘋當兒亂抓亂咬的,可也不見太守哼一聲痛。反而自己護主情切,伸手拍開狐狸頭顱時候,還被太守嚴聲斥責一番。待到狐狸醒了,他們家大人就更是喜形於色,一下子送湯送藥的,還真是十二萬分殷勤。便是初聞狐狸有孕當兒,亦不見他如此歡喜,相反那時倒顯得有點死氣沉沉,一張臉比起往常還更清冷幾分。
「那、那個……」他左思右想,舌頭含在嘴裡,顫抖著卻翻不出一個詞兒來。
「桂兒、全兒,你們是在吵甚麼?」
手杖敲在地面的清音傳來,一下子便把盧元自無邊地獄中救出。只見老夫人教丫頭扶著,顫巍巍坐到廳中,正色看向他們姐弟二人。
「娘,那傢伙……那傢伙說狐妖有了他的孩子,他還要它把孩子生下來!」蕭桂氣在頭上,也不管老人家會操心,爭先便對親孃說了。
「全兒,你姐所言不假?」老夫人聽了,倒也冷靜,稍一定神,回首便望向太守。
蕭太守未曾猶豫,迅速便回應道:「是的,孃親。」
「孃的意思是,那真是你的孩子嗎?」老夫人扶穩手杖,板起臉來,倒顯得異常肅穆。
「是的。是孩兒的。」太守握緊拳頭,雙目凝神,定定盯視著他的家人,卻是一臉倔強。「孃親和桂姐若是覺得不妥,孩兒亦願意分家。總之照六我是不會趕走的了。」
「全弟,你怎能這樣跟孃親說話!」
蕭桂聽了他晦氣之詞,不免急怒攻心。老夫人聞言但作微笑,一邊伸手摸了摸她孩兒繃緊的面容,一邊柔聲說道:「既是如此,你以後便得好好待它了。」
十五 覓新房
「娘?」
老夫人一言既出,也算是落實了狐狸的名份。至此蕭桂再是反對,對家裡亦是有害無益。她心裡明白,「孝義」之事,從來精髓只在「服從」一詞。既然家長已經開口表態,她再固執其詞,亦只會鬧得家無寧日。
只是這邊廂蕭桂暗自忍氣吞聲,那邊廂太守卻亦顯得一臉古怪。若真比較起來,只怕是站在旁邊的潘姑爺和盧元倆的神情顯得愉快輕鬆得多。此時他們姐弟倆的臉上都蓋上了一層困惑之色,教人一看過去,便覺得是從一個模子裡出來的。若說不是一家子,只怕旁人還不肯相信。
「哈哈,你們還是像小時候一樣。」老夫人見狀,也就被那兩張臉逗笑了。招招手讓孩兒跪在腳邊,捉緊了他們的手便道。「桂兒、全兒,咱們蕭家就只有你們兩個後裔,娘百年以後,便剩下你倆彼此相依為命。日後便是遇到再多困難,也不要輕易鬧分家了。」
「娘,別說這種不吉祥的話。我也不是要趕全弟走,只是不放心那妖孽……」蕭桂本也是疼愛弟弟的人,只是關心情切,才容不得狐狸再在家裡放肆。眼見如今鬧成這樣,還真是有口難言,以致說到後來,竟然言帶嗚咽。「若是害到了全弟的性命,那該怎麼辦啊?」
「桂兒,這你倒可放心。你弟自小便有奇緣,此後定必有上蒼保佑的。」老夫人既然開口讓狐狸留下,心裡自然也有主意。只見她往懷裡一掏,翻出一個小香包來,便放到太守掌上。
「娘,這是?」太守恭順接過,把香包翻開,裡面便滾出一顆小石頭來。石頭呈暗紅色,上面帶有幾縷血絲紋理,形狀小巧可愛,本也是塊上品。只是細察卻見其色澤黯淡,略顯生冷,是塊可惜了的次玉。
他不解母親的意思,眼裡的疑問更是深了一分。老夫人見此卻是一臉淡然,摸了摸孩兒的頭顱,悠悠便把當中緣故道明:「咱們家人丁不旺,素來都讓為母心頭遺憾。那時為母嫁給老爺多年,卻只生了桂兒一個,對蕭家的宗廟自然是說不過去的。只是老爺卻不在意,既不納妾,還在鄉親前對我力加回護,實在是為母前世修來的福份。可是老爺對我好,我也總不能以怨報德,就此斷了蕭家香火。那時為母滿心想念的,就是怎樣為蕭家生下一個男孩兒來……
「送子觀音、各處靈方,凡是世人說有效的為母都曾試過,可還是久久未有佳音。直到後來有一次,在老爺遷職途上,途經一處鄉人在路邊用木頭搭造而成的小廟。當地人都說廟中有一塊靈石,只要誠心祈求,便能心想事成。那時為母人在異鄉,又得暪住老爺,一時間也準備不出甚麼像樣的祭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