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怕苦,來,快喝。」硃砂痣拿著那碗黑水,執意要湊到狐狸嘴上。
狐狸自是寧死不從,一輪抓抓碰碰過後。狐狸一雙爪子抵著碗沿,大聲便斥喝而出:「小爺憑甚麼要喝你這爛水!」
「你現在也不知道要緊張自己的身體?」硃砂痣聞聲一臉愁苦。
「緊張?」
「你有了啊。」硃砂痣張嘴便道。
有了?狐狸當下愕然。頓時肚子一疼,似乎、大概、真的有甚麼東西在裡頭輕輕地踢了它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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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歡喜志
崽?
狐狸心裡一突,兩眼發直,自然露出一副傻臉。那雙爪子稍稍往前溜去,還來不及喊,眨眼便跌入湯藥當中。太守看著身前飛濺的水光,再望向狐狸失魂落魄的模樣,心裡卻是萬分歡喜,輕把湯碗往旁邊一遞,也就抱著狐狸笑了起來。
太守這一笑說來輕鬆,可事情傳到家人那頭,卻教滿屋子人愁眉不展。蕭桂聞訊放下手上茶杯,看了眼臉色發白的夫君,轉聲又朝盧元問道:「你是說真的?」
「嗯,牛醫、大夫都看過了,說是真的有了。」盧元窺視坐在邊上的太守,暗道怎麼麻煩都找上自己。可他生來命賤,便是硬著頭皮也只得如實稟報。
當初狐狸吐了,盧元還以為只是吃壞了肚子。誰知牛醫一診,卻說狐狸已有身孕。盧元既不相信,也不放心,只得再把醫館的柳大夫請來,豈料柳大夫一臉為難地請過脈後,伸指卻道已有兩個月了。
盧元以往家裡養狗,知道兩個月都夠母狗下崽。這日子算來,狐狸不也就快生了嗎?當下不禁慌了手腳,幾乎就要跑出門去把穩婆找來。還是他們家大人英明,出手便止住了他的荒唐舉動。不然穩婆找來了,要生的卻是頭狐狸,傳了出去他們宣城知府豈不是貽笑大方!
只是一難未平,一難又起。盧元看了眼蕭桂的神色,心中急跳,匆匆又低下頭來。看眼下形勢,家變已是免不了的了,他盧元趕緊抽身而退,才是正道。然而等到他腳底一撇,卻是遲了!便是抹上油來,亦避不過這一場禍事。
砰!
蕭桂把茶杯一放,桌面便有一陣清音震起:「全弟,這是怎麼回事?」
「既然曾同床共枕,那也是理所當然的吧。」太守合唇,臉上卻盡是不以為然的神色。
「甚麼理所當然?若是尋常夫妻,我自然是要恭賀你的。可那根本不是人啊!」蕭桂蛾眉一挑,聲音越發高昂。「誰知道它會生下甚麼小妖孽來?」
「便是不知道也是有了,桂姐難道是想要給它打胎嗎?」蕭太守冷著臉,一字一詞倒咬得分外用力。
「那正合我意!」
夾在他倆中間,不單盧元難受,便是蕭家姑爺,亦是冷汗直冒。只見姐弟倆你一言、我一語,爭持不下,壓得一室沉鬱之氣,幾乎讓人呼吸不順。盧元抬頭左看看、右看看,姑爺摸摸手、踏踏腳,二人都極力置身事外,可是禍來到底還是躲不過的。
蕭桂氣悶至極,怒聲一斥,倒往夫君喝去:「潘郎,你現在是家中主人,你快來評評理啊!」
「嚇?」潘姑爺是要考功名的人,素來都住在別院讀書,根本就很少管家中的事。如今「主人」的帽子一下扣到頭上,還真教人瞠目結舌,不知要從何說起。
雖說蕭家人丁單薄,招他為婿,本就有讓潘姑爺繼承家業的意思。只是後來又有了蕭太守,這事才耽擱下來,未曾真正與族人說起家主誰屬。如今蕭桂這生一喊,真可謂重振夫綱,順帶給她郎君正了名號。只是潘姑爺卻是個不爭氣的,左右看了看,末了還是說:「桂兒,那到底是全弟他們的事兒……況且蕭家有後,那、那不也是挺好的嗎?」
潘姑爺不說還好,一說倒觸到蕭桂的痛處。她出嫁已久,卻未嘗抱得一男半女,心中不無遺憾。如今聽見夫君存心包庇,氣便不打從一處來,一時也忘了女兒應有矜持,張嘴便喝道:「那可是妖孽!瞧它先時處處風流的德行,你哪知道是不是蕭家的種?」
「哼,我願意養孩子,又何必桂姐你多管?」太守詞鋒銳利,暗含怒火。那惱恨模樣,真似在寒冰中心燃起一把火苗,眼看就要破冰而出把人燒得焦臭。
「你願意養,咱們蕭家可沒多餘的米糧。」蕭桂自鼻子哼出一口怨氣,轉臉便盯向盧元。「盧元,那次是你和全弟一起出門的。你來給姑爺說說看,不要被豬肉蒙了心,被那狐狸精給迷倒了!」
狐狸和太守的緣故,盧元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