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再地要求神宗立常洵為太子。神宗恩愛纏綿,不捨得忤逆貴妃,自然含糊答應。可一出了西宮,又想到廢長立幼終違公例,因此左右為難,只好將立儲一事,暫行擱起。
偏偏鄭貴妃的父親又狂驕橫行,神宗對彈劾他的奏摺總是隻瞧了兩三行就拋到一邊去,從不加一字批答。不想李太后知道了這事,就在一天神宗侍膳時問他:“朝中廷臣屢請立儲,你為什麼不立皇長子?”神宗實在找不出其他理由,於是就說道:“他是個都人子,不便冊立。”
不想這一點恰好刺中了李太后的最痛處,當即就怒發衝釵釧道:“你難道不是都人子嗎?!”
說畢,就一把摔了筷子,氣沖沖地要起身不吃了,神宗慌忙跪伏認錯,直至太后怒氣漸平才起身來。原來明代內廷當日,統呼宮人為都人,而李太后當初也是由宮人得寵的。
神宗出了慈寧宮,轉入坤寧宮,與王皇后談及立儲事,王皇后也是婉言相勸應持公尊制。端淑的王皇后一向善事兩宮太后,鄭貴妃雖然寵冠後宮,王皇后也從不計較。所以神宗對於王皇后從沒有纖芥微嫌,所以此次王皇后相勸,神宗是頗為動容的。
第六章 穆宗的宮闈秘事(14)
於是就在皇長子朱常洛九歲那年,神宗親御毓德宮,召見申時行、許國、王錫爵、王家屏等商議立儲事宜。申時行等自然援“立嫡以長”四字敷奏於帝前。
神宗命人召皇長子朱常洛和皇三子朱常洵來,然後讓皇長子常洛站在御榻右面,對著光明處立正了,問申時行等人:“卿等看此子狀貌如何?”申時行等仰瞻片刻,齊聲奏道:“皇長子龍姿鳳表,岐嶷非凡,仰見皇上仁足昌後呢。”
神宗欣然道:“這是祖宗德澤,聖母恩庇,朕何敢當此言?”一種父愛的柔情讓他牽手長子常洛到膝前,撫摩不已。
申時行乘機再叩頭奏道:“有此美玉,何不早加琢磨,使他成器?”於是這位不受寵的皇長子才在他九歲那年開始上學讀書了,而神宗皇帝自己則是在五六歲就開始讀書的。
誰料這事讓鄭貴妃的一寸芳心,忍不住許多顰皺,遂對了神宗,做出許多含嗔撒嬌的狀態,弄得神宗無可奈何,只好低首下心,求她息怒。於是鄭貴妃就乘勢要挾,逼著神宗和她一同到大高元殿,拜謁神明,設立密誓說將來必立常洵為太子。又由神宗親筆載明誓言,緘封於玉盒中,授與鄭貴妃收藏。
鄭貴妃這才肯變嗔為喜,一經轉變,她就益發竭力趨承。神宗已入情魔,鎮日裡居住西宮,沉湎酒色,於是每天日高三丈,大臣俱已待朝,也不見神宗出來。神宗除了元旦臨朝受賀之外,平日可以說是足跡不履正殿的;甚且舉行郊祀廟享的大禮儀,也都是遣官員恭代,自己不親行。
大理評事雒於仁,於是上疏痛陳酒色財氣四樣的大大危害,直攻皇帝的痛處。神宗雖然深居宮中,但他看閣臣的白事折,所謂的白事折就是神宗皇帝對於外來奏疏概置不閱,只命閣臣代閱。有緊要的事兒,摘錄在白事折上,由中官送呈批答,十餘年來,這已成了一種牢不可破的習慣。所以當神宗在白事折上,讀到了這篇奏疏,頓時大怒,差一點就殺了雒於仁,還是申時行代為斡旋,才將他削職為民。
萬曆時代的神宗皇帝雖然在幾十年裡都不大肯上朝理事,但他心裡有數,因為他有一個相對穩定的文人士大夫集團,所以神宗才能垂拱而治。他其實還是很重視臣下的意見的,體現在冊立太子的事情上,他簡直可以說是民主得一塌糊塗。
這時吏部尚書宋■和禮部尚書于慎行等率群臣合請立儲,這群想竭誠報上的大臣們認為儲君一日未建,國本即一日未定,所以須得為此力爭,結果果然讓神宗猶豫了起來,差一點就下旨立了長子為東宮。
寵冠六宮的鄭貴妃對所有內外政務,無一件不得知曉,當下拿著玉盒,跪伏神宗座旁,嗚嗚咽咽地哭泣起來,一口咬定說“生兒常洵,年小沒福,情願讓位元子,把從前的誓約就此取消”。
神宗明知她是有心刁難,怎奈神前密誓,口血未乾,況且一看她的淚容,彷彿帶雨海棠含露梨花,那種柔弱無助的可人憐勁兒如勁風欺凌下的弱楊細柳,即使鐵石心腸,也要被她熔化;於是神宗隨即親扶玉手,令她起立,一面代為拭淚,一面好言勸慰,委委婉婉地好說了一番。
神宗決意遵著與鄭貴妃的前誓,不從閣老之議,理由是:“朕雖有今春冊立的旨意,但昨讀皇明祖訓,立嫡不立庶,皇后年齡尚輕,倘得生子,如何處置?現擬將元子(即皇長子)與兩弟,並封為王,再待數年,後果無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