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你們的龍族一樣,完全擬態成人。”
“我的家族從一種古老的類似吸血蝙蝠一樣的靈物擬態而來,可是我們的擬態不徹底,我們還是像蝙蝠一樣,不能看見陽光,只能出沒於黑夜中,生活在墓穴或者漆黑的城堡中。所以人們稱我們為‘鬼’。又因為我們需要吸血為食,又叫我們‘吸血鬼’。”
“我們也向往陽光,也希望能完全隱身於人群中,有更多的食物——人血,以及更好的獵殺機會。可是我們做不到,我們限於體質和性靈,都無法跟龍族相比,又找不到龍來學習,所以我們做不到。而中土是龍的國度,這裡龍族極其壯大,甚至已經完全跟人族融為一體。我的家族派我來,就是想學習中土龍族的擬態之道。”
他的聲音低沉下去了,似乎覺得很羞辱,很痛苦。但是這種痛苦讓蘇度情覺得愉快,她甚至感到一種復仇的快感。她看著面前的兩個男人,蒼白的臉龐在燭火中看來,就像是用大理石雕成的,堅強,冷酷,高貴。
有一些人就是這樣,在極端的環境中,他們會尋找到自己的尊嚴。蘇度情現在瞭解了一切,無論他們說的是真的也好,是發瘋也好。如果是真的,那麼她是人,在千百年和龍族、異靈的鬥爭中勝利的人類,她無需害怕失敗者;如果他們是瘋了,那麼,面對瘋狂的兇手,害怕也是不解決任何問題的。
害怕、恐懼和畏縮只會讓他們更加自高自大,更加兇殘。事已至此,害怕毫無用處,她需要振作勇氣,因為勇氣就是她的尊嚴!
呂無靨不禁嘖嘖稱奇,這個女人竟然沒有被嚇瘋?實在太有趣了!他眯起眼睛,充滿欣賞地看著眼前的這個女人,心念猛地一動,想到了一個好主意。他心念電轉,已經把這個主意從頭到尾想了一遍,忍不住露出了微笑。惡魔陶醉在自己的狡猾的優雅與品味中了。
德酷王子也看到了女人的表情,忽然之間,怒火熊熊燃起,像豹子一樣跳了起來,滿臉猙獰之色,早就沒了先初的彬彬有禮,沉悶地呼喝一聲,大步走過來。
蘇度情不由自主地向後一縮,她從王子的眼睛中看見了死亡,剛剛消失的極端恐懼又像結了冰的毯子一樣裹住她。
廳外的大雪悄無聲息地停了,四下裡寂靜無聲,只聽見死神的腳步踩在木地板上,發出“咚咚”的空洞回聲,此外還有女人的粗重急促的喘息聲。
整個京都此刻都陷入了深沉的睡眠。在冥冥中,一隻無形的手撥動命運和歷史的輪盤,然而卻沒有一個人窺見了歷史的悄然顛覆。他們都等待著自己的航向,或者守望著過去的塵埃,他們靜止了,停住了,他們睡著了。
第十章 魍魎
在那個多事驚變的風雪之夜裡,姜灃和詰忍離開燕水泊頭,與方、元二人揮手告別,徑自返回“陀摩山”。一路上大雪無休無止地飄灑著,天寒地凍,路滑難行。馬車上了山道後,行駛得便愈發艱難了。
姜灃撩開窗簾,窗外一片黑暗,只有車前面的小小風燈,隨著馬車跳動而搖擺,阿寮的身影在燈光中晃來晃去,馬鞭劈空聲和吆喝聲襯得黑森森的山林愈發寂靜。
不一刻便可以到了。姜灃拉上簾子,回過頭來,只見火光中,詰忍盤膝正坐,雙眼緊閉,正在入定。當下也閉上眼睛,細思起了一套琴譜。
猛地,馬車劇烈地顛簸起來,原來走上了一條崎嶇多石的山道。
姜灃不由睜開眼,心中忽然一陣沒來由的煩躁,隱隱有種不祥的預感,覺得山林中充滿了陰瘴鬼氣,似乎在他們走後便出現了什麼改變,有怪異的大事情發生。又忽然念及蘇度情,頓時坐立不安,恨不能立刻身化雙翼飛回禪院去。
詰忍微微一笑,睜開眼,道:“姜居士初時心境平和,猶如青天一碧,瀟灑去來,無物縈身。自然是在唸著一支氣象開闊的曲譜了。卻又忽然亂了,摻雜進鬼狐之聲,又時而跳出蘇杭柔媚的山歌俚唱,可是心中牽掛一個人麼?”
姜灃嘆了一口氣,道:“果然瞞不過大師。大凡世人只能聽有形之音,大師卻聽得懂心曲,知音者難覓,知心者更是難尋。這……這……唉……”
詰忍道:“窺人心術只是旁門左道罷了,流於道法下乘,殊不可取。須知世人皆有情自苦,你我更非人類,雖一在空門,一在鬧市,但或青燈禮佛,或痴心於琴,向來疏懶俗事,遠離人群。何必自墮情障,自尋煩惱呢?”
姜灃道:“大師說的是。不過,自我龍族擬態為人以來,除了形體變化外,潛移默化中,也擬態了人類的貪、嗔、痴、疑。我本龍子囚牛一脈,天性痴狂音樂,心中有痴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