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相爭奪。後來一個說道:‘我等豈可為這一個女子,傷了弟兄情義?不如殺了,免得爭執。’那一個道:‘殺之豈不可惜?不如寄在神丹觀內,我們再往別處找尋一個,湊成一雙,然後同日成親。’兩個商議定了,去了一月,至今未回。”匡胤道:“觀中之士可來調戲麼?”京娘道:“在此月餘,並未見一人之面,可以通一線之生,終日封鎖在此。只有強人丟下的這些乾糧充飢,奴家那有心情去吃?”言罷,不覺心懷悲慘,兩淚如珠。
匡胤見了,亦甚傷感,說道:“京娘,你既是良家女子,無端被人搶擄,幸未被他所汙。今乃有緣遇我,我當救你重回故土,休得啼哭。”京娘道:“雖承公子美意,釋放奴家脫離虎口,奈家鄉有千里之遙,怎能到彼?這孤身弱質,只拼一死而已。奴家在此偷生,並非欲圖苟且,一則恐累了觀中的道士,二則空死無名,所以等這強人到來,然後殞命,怎肯失身以辱父母?”匡胤聽了,不勝讚歎道:“救人須救徹,俺今不辭千里,送你回去便了。”京娘聽說,倒身下拜道:“若蒙如此,便是重生父母。”褚元阻止道:“公子且住。你今日雖然一片熱心,救了此女,果是一時義舉,千古美談;但強人到來,問我等要人,叫我怎處?豈不連累了貧道?此事還該商議而行。”匡胤道:“道長放心,那強人不來便罷,若來問你要人,你只說俺趙匡胤開啟殿門,搶擄了去。他或不捨,到尋俺之時,叫他向蒲州一路尋來就是。倘或此去冤家路窄,遇見強人,叫他雙雙受死,也未可知。”褚元道:“既如此,不知公子何日起程?”匡胤道:“只在明日早行。”
褚元遂命道童治酒,與匡胤餞行。不多時,擺上酒筵。正待坐,只見匡胤對京娘道:“小娘子,俺有一言相告,不知可否?”京娘道:“恩人有何分付,妾當領命。”匡胤道:“此處到蒲州,路途遙遠,非朝夕可至,一路上無可稱呼,旁觀不雅。俺欲藉此酒席,與小娘子結為兄妹,方好同行。不知小娘子意下何如?”京娘道:“公子乃宦門貴人,奴家怎敢高扳?”褚元道:“小娘子,既要同行,如此方妥,不必過謙。”京娘道:“既公子有此盛德,奴家只得從命了。”遂向匡胤倒身下拜。匡胤頂禮相還。二人拜罷,京娘又拜謝了褚元。褚元另備一桌與京娘獨飲,自與匡胤對坐歡斟,直至更深方撤席。又讓臥房與京娘安宿,自己與匡胤在外同睡。一宵晚景休提。
次日天明,褚元起來安備早飯,與匡胤、京娘用了,又備了些乾糧、路費。匡胤遂扮做客人模樣。京娘扮做村姑一般,頭戴一頂盤花雪帽,齊眉的遮了。將強人擄來寄放的馬揀了一匹,端上鞍轡,叫京娘騎坐。京娘謙遜道:“小妹有累恩兄,豈敢又佔尊坐?”匡胤道:“愚兄向來步行,不嫌跋涉,且得行止自如。賢妹不須推讓。”京娘不敢多煩,只得乘坐。匡胤作謝,拜別了褚元,負上行李,手執神煞棍棒,步行相隨,離了神丹觀,望蒲州一路進發。正是:
平空伸出拿雲手,提起天羅地網人。
在路行程,非止一日,至汾州介休縣外一個土崗之下,有一座小小店兒開在那裡。匡胤見天色將晚,前路荒涼,對京娘道:“賢妹,天色已暮,前途恐無宿店,不若在此權過一宵,明日早行何如?”京娘道:“任憑恩兄尊意。”匡胤遂扶京娘下馬,一齊進了店門。那店家接了進去,揀著一間潔淨房兒,安頓下了,整備晚膳進來用了。又將那馬牽至後槽喂料。匡胤叫京娘閉上房門先寢,自己帶了神煞棍棒,繞屋兒巡視了一回,約莫有二更光景,方才往外廂房開啟行李安睡。不覺東方發白,匡胤起來,催促店家安排早飯進來,兄妹二人飽餐已畢,算還了店錢。叫店家牽出了馬,扶京娘乘了,自己背了行李,執了神煞棍棒,離店前行。
約過十數里之地,遠遠望見一座松林,如火雲相似,十分峻惡。匡胤叫道:“賢妹,你看前面這林子,恁般去處,必有歹人潛匿。待為兄先行,倘遇賊人,須結果了他,方可前進。”京娘道:“恩兄須要仔細。”匡胤遂留下京娘在後,自己縱步前行。原來那赤松林內,就是著地滾周進屯紮在此,手下有四五十個嘍羅,四下望風,打劫客商,專候美色。這日有十數嘍羅正在內中東張西望,忽聽得林子外走得腳響,便往外一張,只見一紅臉大漢,手提棍棒,闖進林來。慌忙尋了長槍,拿了短棍,鑽將出來,發聲喊,齊奔匡胤。匡胤知是強人,不問情由,舉棍便打。打了多時,早有五六個嘍羅墊了棍棒。餘的奔進林去,報知周進。那周進提了一根筆管槍,領了嘍羅,跑出林來,正與匡胤撞個滿懷。兩下里各舉兵器,步戰相拼。約鬥二十餘合,那嘍羅見周進贏不得匡胤,便篩起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