闊的盛唐詩風,起到了重要的推動作用。張九齡一生三度入朝,為官二十餘載,所到之處,頗重文士的獎掖與提攜,在他的周圍,幾乎聚集了當時最優秀的詩人——王維、杜甫、孟浩然、王昌齡、儲光羲等等,致使京城詩壇呈現出前所未有的繁榮景象。可以想見,在公務閒暇之餘,張九齡與一群文士品茗談詩,共話文學。明月初升之際,面對良辰美景,他捋須靜思,吟出諸如“靈山多秀色,空水共氤氳”的詩句,博得滿席喝彩,其情其景,令人醉矣。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才華橫溢往往容易遭到奸佞小人的忌妒。唐玄宗晚年,疏於朝政,沉醉於無邊的奢華與享樂之中,又患了耳根軟、喜歡聽好話的毛病。這時候,中國歷史上一個著名的奸臣粉墨登場,為張九齡日後被罷免埋下伏筆。
李林甫,一個不學無術、將“伏臘”讀成了“伏獵”而鬧了一個大笑話的人,一個工於權術、“口有蜜、腹有劍”的奸臣,仗著李唐王室貴族後裔,唐高祖李淵叔伯兄弟李叔良的曾孫的特殊身份,收受嬪妃宮女賄賂,四下打探訊息,曲意逢迎,極盡諂媚之能事,因而深受寵幸。大約是恨讀書人的剛直,有一次李林甫主持選拔,到最後竟一個都沒有錄取,還一本正經地稟告,大唐王朝凡是賢良的人才都已經到朝廷來工作,已經“野無遺賢”了。有一次,玄宗藉故欲廢舊太子,立寵妃武惠妃的兒子,張九齡不識時務,連連搖頭,堅稱不可,並引經據典地將隋文帝錯廢太子,終致失國的典故拿出來教育皇上。李林甫私下裡對宮內的太監說,這是皇上的家事,何必問外人呢?此語正中玄宗下懷。不久,武惠妃又暗地裡託人來遊說張九齡,有廢必有立,你如果能幫一把,就可以長久地做宰相,被張九齡嚴詞呵斥。太子之位暫時保住了,但皇帝周遭的小人沒完沒了地進讒言,張九齡終因詆譭而被罷黜宰相一職。
那一年,唐玄宗任用牛仙客做宰相,張九齡力諫,此人不可為相。但無奈玄宗一意孤行。事隔不久,張九齡薦舉的一位名叫周子諒的監察御史,私下裡對御史大夫李適之議論,牛仙客這樣無才的人都當了宰相,您作為皇室宗親,怎能坐視不管?李適之“及時”把這一言論向上報告了,李林甫同樣從中添油加醋,唐玄宗怒不可遏,小子膽敢議論家國大事,立即將那個周御史廷杖流配。而張九齡也因此受到牽連,貶為荊州長史。
那時的唐王朝,已經是李林甫等小人當道的天下,他們絞盡腦汁,竭力爭奪一個年老體衰的皇帝的信任。在這樣的背景下,張九齡被罷相,只不過是遲早的問題。張九齡既出,李林甫心滿意足,舉止言談更加無所顧忌,有一次竟公然說,大家看看那些儀仗隊裡的馬匹,如果不發出聲音,可以吃到上等的飼料,如果大驚小怪,就會被驅逐出去。言下之意,諸君且看我的臉色行事,否則,有你們好果子吃的。
《資治通鑑》載:“張九齡既得罪,自是朝廷之士,皆容身保位,無復直言。”《新唐書》中言:“罷張九齡,相李林甫,則治亂固已分矣。”朝廷大臣都噤若寒蟬,只管持祿養恩。張九齡都這樣了,還敢再說些什麼呢?!
據說,唐玄宗決意要罷免張丞相時,令高力士在秋日裡送去一柄白羽扇,暗喻張已跟不上形勢。而張九齡仍然固執地上了一道賦,毫無愧色,發出了“苟效用之所得,雖殺身而何忌”的不平之鳴。
從京城到地方,從人生得意的權力巔峰到黯然而下的情緒低谷,張九齡拖著沉重的步履,走下廟堂,走向江湖。政治上的失意,一貶再貶的遭遇,內心的苦悶無處訴說,只得託物言志,寄辭草木,聊以自慰:
蘭葉春葳蕤,桂華秋皎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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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節:張九齡: 孤鴻海上來(2)
欣欣此生意,自爾為佳節。
誰知林棲者,聞風坐相悅。
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
——張九齡《感遇十二首·其一》
唐玄宗只不過是不喜歡張九齡這樣耿直的人在身邊罷了。相較於只會點頭的李林甫,張九齡常常搖頭,皇帝不自由,心裡必定不快活,日子一長,到底還是讓這位賢相下了崗。可張九齡的政治遠見,卻被後來的事實一再證明。
當初,唐玄宗想任李林甫為相,徵求張九齡的意見,張九齡有話直說“宰相系國安危,陛下相林甫,臣恐異日成為廟社之憂”,這話再明白不過。但唐玄宗認為李林甫忠心不貳,根本沒將張九齡的話放在心上,結果培養了一個曠世鉅奸,致使朝政動盪幾近亡國。唐太宗李世民聞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