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腳踩在棺材上,腰間的獨孤,身旁的“因果”,都在迸發輕微的顫鳴。
他在看著他。
他也在看著他。
第一百二十七章 光明的劍
古老的棺材,吱吱呀呀,發出不堪重負的聲音。
劍宗明一隻腳踩在棺上,單手搭膝,單手按劍,劍氣流轉覆蓋天門。
他望著棺內,輕聲說道。
“我等了很久了。”
天門的枯沙在緩慢旋轉,如龍汲水,古老的棺內一片漆黑,如同深淵,裡面躺著的蓮衣小殿下,面色發白發枯,像是一具逐漸蒼老,步入死亡的屍體,浸泡在永夜當中,身上疊著的那件紅衣,皚皚沙粒,都是陪葬的物品。
易瀟的面色愈發蒼白,他的指尖開始枯萎,胸膛開始凹陷,全身的精氣神,都被緩緩剝離,抽走。
劍宗明看著這一幕,他靜靜等待著那扇門後的人,取走要取走的東西。
有人在深淵這頭,有人在深淵那頭。
站在春秋元年江南道大草原上的少年儒士,忽然高聲說道:“修行艱難,可知以凡體成就世間第一等劍仙,是這中原千千萬萬人求而不得的仙緣!”
“浮世滄生,皆為長生而來,皆因命枯而去!”
草屑飛舞。
縞素震顫。
源天罡抬起頭來,直視著蒼穹雷光閃耀的最後,那個踩在棺頭的白衣男人,眼神裡帶上了一絲凝重,聲如洪鐘。
“劍仙如你,何必求死!”
到了此刻,他依然心存一份僥倖心理,若是能夠避戰,便避戰趨之,甚至狼狽一些,退讓一些,都無所謂。
源天罡皺起眉頭,蒼穹那端久久沒有回應。
少年國師平靜地想,自己究竟是什麼時候被這個棘手的男人盯上的?
踩在棺頭的白衣男人忽然輕笑一聲。
他沒有去動腰間的獨孤,而是併攏雙指,輕笑聲音當中劃過虛空。
因果大顫——
“錚!”
有一劍貫穿而下——
那虛無一劍,自九天而來,如龍如蛇,劍氣沖霄顛覆,向地而去,撕裂無盡雷霆,煌煌神威,蔓延大半個蒼穹,剎那劈砍而下,將整片魂海劈成兩半,陸地崩沉,六道崩離。
源天罡面色陰沉,一縷又一縷漆黑光芒從腳底滲出,他猛然揮袖,天風怒吼,儒門道宗的術法化作千萬罡氣,託下這一劍之威。
此地已經不能久留。
遞出那一劍之後,劍宗明的聲音便從蒼穹那端傳來:“門已經開了,魂魄已經拿了。。。。。。還不快滾出來?”
又是一劍劈砍而下,比之天劫還要令人心悸,劍氣所過,因果湮滅。
一劍光寒十九州!
“嗤”然一聲。
天門之處,有道狼狽身影從黑暗之中倒跌而出,縞素麻袍獵獵狂響,被劍氣逼出身形之後,雙袖如大風灌滿,擋在面前,兩道袖袍的領口被劍氣沿途撕裂,電光雷蛇噼啪作響,接連倒退,雙足連在地面滑行後掠,最後重重撞在一面牆壁之上才算停住。
枯沙如龍捲,劍宗明微微抬手,早先飛出的棺材木板被他吸入掌中,按在棺上,沉悶的一聲悶響,杜絕了棺內小殿下的最後一絲聽覺。
雙手擋在面前的源天罡,緩緩撤下兩隻大袖,面色無悲也無喜,輕聲說道:“他被我抽去了一道魂魄,兩道天相,現在孑然一身,空無一物,只不過是個廢人,你把棺木合上,保住他一命,也無濟於事。”
劍宗明輕聲說道:“我不關心這些,我只是覺得他不應該死。”
源天罡看著眼前的白衣男人。
兩人俱是一身白,源天罡的白麻縞素袍,像是黑暗中的枯萎白花,象徵著死亡與絕望,而劍宗明的清淨白衣,則是出淤泥而不染的世間第一等光明。
他本就是聖島的大光明山山主。
源天罡靠在牆壁上,目光悲憫望向那口棺木,道:“沒了天相,沒了這些轉世魂魄,他還剩下什麼?不過是一介凡體罷了。就算苟延殘喘,就算。。。。。。真的活下來了,又能如何?”
少年儒士微微停頓。
“他只是一個種子,一把鑰匙,結了果,開了門,便再無意義了。”
劍宗明沉默了片刻。
“我很想祝賀他,真正獲得了新生,不需要在忌憚著某些躲在黑暗中虎視眈眈的人,也不需要做一個被命運擺佈的傀儡。”
站在天門最中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