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此千鈞一髮之際,忽聽一聲嬌叱:“住手!”
隨著叱聲,一條其快無比的人影,從峰側斜掠而上,宛如星丸飛射,直投場中。
但聞“叮”地一聲震耳脆響,劍光人影一齊斂止,一個渾身綠衫的美豔女郎,橫劍擋在陶羽和飛雲神君之間。
她——正是方從百里外趕回來的凌茜。
凌茜一手握劍,一隻手裡,卻緊緊捏著一個玉瓶,黛眉倒豎,嬌聲喝道:“陶天林,休要猖狂逞兇。”
陶天林驚容滿面,叱道:“你是什麼人?”
凌茜把手中玉瓶迅速塞給陶羽,一面挺劍答道:“別管我是誰,我曾見你偷學得好一手多羅神教的飛雲袖功夫,特來跟你較量較量……”
話聲方畢,忙又低聲對陶羽道:“羽哥哥,快喝下去,提氣試一試——”
陶天林見她握劍的右手,四指平靠,拇指卻虛扣劍柄,竟是“太極虛位”之式,心中悚然省悟,冷聲道:“原來你曾習過血氣氣功,桃花島凌祖堯是你的什麼人?”
凌茜看見陶羽已服下冰河河水,正垂目提氣調息,這才鬆了一口氣,介面道:“正是家父。”
陶天林輕哦一聲,道:“難怪你竟敢插手武會,敢情就是仗恃凌祖堯那點虛名,老夫倒要試試你究有幾分火候!”
聲落人動招出,大袖一揮,直向凌茜卷襲而來。
凌茜奮起全力,翻拿一撥,“蓬”然一聲,兩人肩頭都是一晃。
陶天林駭然,大喝一聲,劍交左肘,右手大袖又是一記“怒趕群山”,疾拂而出。
凌茜向來做骨崢嶸,不肯退讓,又是一掌硬封,不想卻被陶天林袖上發出的內家功力。
震得倒退兩步。
她一時羞惱交集,嬌叱一聲:“你也接我一掌試試!”
叱聲中,氣納丹用,緩緩舉起左掌。但見她掌心一片血紅,徐而不疾,十分緩慢地向前推去。
別看她出掌悠緩,彷彿無甚力道,但陶天林卻深知她掌心所發熱力,足可溶化頑鐵,心中驚忖道:“這女娃兒如此年輕,已將多羅神教血氣氣功練得這般精純,看來教中傳言,凌祖堯另創“衝穴御神”大法,助長功力,這話確是不假。”
心念及此,不敢輕怠,遙提右掌,也緩緩迎推過來。
兩隻手掌相隔七尺虛空一觸,兩人忽然同時一震,頓成膠著之狀,手心上全是血紅如火,灼人的熱流,四散流轉,地上積雪,登時溶化了一大片,兩人實際等於立在雪水之中。
而奇怪的,卻是陶羽所立之處,冰雪點滴不溶,他垂目提氣行功,內腑清涼如冰,竟有說不出的舒暢,一些也沒有感覺到凌茜和陶天林掌上散發的熱力。
功行一週,真氣順暢無阻,他鬆了一口氣,緩緩睜開眼來,但當他一眼看見凌茜正和飛雲神君各以“血氣氣功”相拼,兩人都是滿頭蒸霧騰騰,心裡猛可一驚,沉聲道:“茜妹退開!”
凌茜此時正全力與陶天林相拼,雖然聽見,但如稍一分神,難免立被對方震傷,只好不應不理。陶羽見此情景,挺起短劍,振臂一送,硬生生插進兩人掌間,默運神功,翻腕挑劍,大喝一聲:“撤招!”
凌茜和陶天林同感有一股極強的反震之力,從短劍之上橫脹開來,各自—震,趁機撤掌躍退。
陶天林這才發現就在這一會工夫中,陶羽眼中神光竟然充沛得大異先前,暗驚忖道:這丫頭武功已不可小視,不知她給了那畜生一瓶什麼東西,竟使他瞬息之間,判若兩人?
這念頭在腦中一閃,頓時殺機陡盛,一震腕時,長劍嗡的作響,沉聲道:“畜生,最好你跟這丫頭二人齊上,別讓老夫多費工夫。”
凌茜冷笑道:“哼!吹什麼,咱們兩個任選一個人,也叫你吃不了兜著走。”接著關切地問:“羽哥哥,你現在覺得好些了嗎?”
陶羽點點頭,道:“己無大礙,茜妹放心吧!”
凌茜長吁一聲,拍拍胸口,道:“這樣我就放心了,昨天夜裡,真把我嚇——”說著,忽然臉上一紅,倏忽住口,轉換話題又道:“動手過招,可別太存忠厚了,須知你不殺他,他也要殺你。”
陶羽目送凌茜退出場外,心中忽然升起一陣莫名偽感觸,暗中一嘆,返身捧劍而立,抱元守一,儘量將腦海中那些煩惱的思慮,一齊沉靜消濾澄澈,瞬息間,寶相莊嚴,蓄勢而待。
飛雲神君左袖斜垂,長劍半舉半沉,一雙精目,也是瞬也不瞬。兩人相持足有半盞熱茶之久竟然誰也沒有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