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滿天雪花,又彌空飛舞起來,觀日峰頂,彤雲密佈,朔風正烈。雪花飄過這祖孫二人身旁,竟然紛紛自動飛掠開去,強勁的西北風;颳得峰頂群雄衣衫獵獵作響,但是,陶天林和陶羽身上衣襟,卻深垂不揚,顯然他們已各將畢生功力,凝聚到了頂點。
積雪在他們四周堆嵌成一圈一尺多深的雪牆,兩人就如兩尊石像,峙立在雪坑之中。
陶羽面對養育自己十五年的外公,緊握著短劍,幾次躍躍欲動,卻終又不忍。他原已寧靜的心潮,瞬息間又掀騰起來一一陶天林那威稜四射的跟光,那象徵著堅毅的薄薄嘴唇……
樣樣都和他的母親相似。可是,這熟悉的容貌、熟悉的聲音啊!十五年前殺了他生父,十五年後,又跟自己面對著面,將要展開生死存亡的決戰。
他忽然覺得外公太愚蠢了,假如他果真狠一狠心,十五年前就連自己也殺掉,豈不省卻今日這番煩惱?
這麼說來,外公雖有惡名,又何嘗真是個心狠手辣,毫無人性的兇手?
想到這兒,勇氣頓失,黯嘆一聲,正要張口說話,那知陶天林卻趁他心神微分的剎那,長劍疾吞疾吐,遙點三劍。
這三劍似幻似真,劍勢方起,陶羽霍然警覺,左腳一橫,跨出半步——
果然,他身形才動,耳旁疾風飛嘯掠過,三縷寒徹骨體的劍氣,成晶字形劃過他適才立身之處,若非他應變稍早。當場就將陷入險境。
陶羽既驚又怒,清嘯一聲,短劍展動,立還顏色。
兩人全都快捷無比地由分而合,各自運劍如風,連演絕學,招式才發又收,互拆了七八招,全不聞一聲劍身相觸聲響,驀地又撤身躍退,踏雪遊走起來。
高手過招、自必不同凡俗,別看他們一合而分,好像一招也沒有交接、實際卻已各運心機,企圖在這一瞬即逝的剎那間.尋找對方劍本上的瑕疵。
陶天林一擊不成,心頭漸感惱怒,腳下越走越快,足尖踏在雪地上,既無聲息,更無痕印,四五圈以後,突然二次振劍出手,橫三豎四,一口氣連劈七劍。
這一次已不是虛招,雙劍交處,爆發出一串清脆萬分的叮叮聲響,但七招之後,卻大出他意料之外,陶羽的劍法,竟毫無破綻可尋。
兩人停停走走,忽合忽分,幾次出手,誰也沒有佔到一點便宜,而陶羽也將一套“達摩無上心法”反覆施展了三遍。
陶天林目光何等銳利,猛可裡一聲震耳大喝,身形突然立樁不動,長劍猶如匹練翻飛,一連攻出一十三劍。
果然,陶羽揮劍迎拒,又是那一套一成不變的“達摩無上心法”,十二招一過,反本還原,從頭再起……
陶天林暗喜,手上一緊,劍勢連綿不歇,一面全神注意陶羽出手方法,轉瞬五十餘招,居然被他將那十二招無上心法熟記了下來。
他成竹在胸,心膽頓壯,立時放手搶攻,長劍舞得虎虎生風、非但攻勢轉為凌厲,而且長劍出手的時候,每每攻其必救,搶佔先機,陶羽登時落在下風。
場邊群雄看得暗暗捏了兩把冷汗,都不禁替陶羽情急,試想他僅憑十二招劍法,時間一久,難免被對方悟出解破的方法,落敗自在意料之中了。
忖念之間,驀聞陶天林厲喝一聲,右手長劍一圈,叮然一聲,早盪開陶羽層層劍幕,左手大袖空地揮彈拂出,勁風橫卷,已罩住陶羽正面十餘處大穴。
靈空大師心頭—震,失聲叫道:“不好……”
但他呼聲才出,卻見陶羽身形飛快地一轉,霎眼間一個人影幻化成七個人影,忽然身影由分而合,竟安然脫出陶天林的“飛雲袖”之外。
秦佑狂喜叫道:“好一個七星幻影。”
陶天林滿以為己操勝券,誰料到飛袖過處,失去陶羽所在,心頭機伶伶打個寒噤,忽覺腦後勁風迫體,忙不迭扭身疾旋,長劍反撩而上。
“叮”地一聲響,陶大林雖然應變得快,但兩劍交接,即覺得腕問一陣微麻。竟然踉蹌衝出兩三步。
他一著失機,優勢頓失,陶羽短劍突然矯若遊龍,銀蛇閃縮,著著進逼。
最令陶天林吃驚的、是陶羽自從施展“七星幻影”中“錯影分光”身法搶得主動之後,短劍招式也陡然盡變,招招快刺疾揮,竟完全不再是方才那一套“達摩無上心法”。
但見他招出如電,越使越快,幾乎使人分不清哪是前一招?哪是後一招。
秦佑興奮得握拳揮舞,向凌茜道:“你猜大哥使的什麼劍法?”
凌茜笑道“瞞不了